“本宫记得本宫说过,不许人来送药,”萧云乔轻侧过头,用蕴着寒气和危险的眼眸盯着福临,道,“是你?”
福临心尖一颤,忙俯身跪拜道,“殿下恕罪。”
“本宫不想恕,”萧云乔语气懒散,眸中颜色却更冷了些,“拖出去,杀了吧。”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福临怔怔地抬头看着她。
高迟的手骤然一紧,注视着她道,“殿下,求殿下饶他一命。”
“这就是驸马求人的态度?”萧云乔将手上帕子随意一抛,似笑非笑看着他。
高迟的手被他攥出青白颜色,半晌缓缓站起身来,用伤痕累累的膝跪在她面前,缓慢道,“求殿下。”
“高迟,本宫就是想让你亲眼看着,你最信赖的人,一个一个死在你眼前。”萧云乔不为所动,笑道。
正是五月盛夏,暖风穿过内堂,高迟却觉得一片寒冷,直让人心口瑟缩。
“殿下想如何?”人到绝望的时候,声音反而平静下来。
萧云乔一怔,一时竟忘了要处置福临,只微垂下眼看了看他。
从前也有一个人总是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每每她邀他一起出游的时候,她总是想靠他近些。
可当她抬起眼去看他的时候,唤他名字希望他能邀请自己一次时,却只能看见他眸底一片清明,听见他平静却疏离的问话。
“殿下想如何?”
他总是不明白,她不想自己逼迫他如何,她只是希望他能从心地陪她一次。
可这个愿望从来都没实现过。
如今,他要娶旁人了。
还是那个最让她厌恶的女子。
萧云乔骤然将盛着药的碗摔落在地,眼底的痛和恨一起交杂,最后通通化作眼眶上隐忍的红,许是酒的作用让人神思恍惚,萧云乔拉起身下男子的衣襟,一字一句问他,“他为何要娶她?”
“本宫了解他,他若不想娶,没人能迫得了他。”
“那样的女子,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
“她哪里比本宫好?”
“你说话啊!”
高迟一直在她身下沉默,看着她神色越发疯魔。
“本宫的酒呢?”萧云乔骤然抬眼,看向那旁立着的噤若寒蝉的下人们。
“殿下,您不能再喝了……”还是一个老嬷嬷胆子大些,轻声开口劝道。
“给本宫滚去取!”萧云乔将桌案上的茶盏和摆件都推落在地,眼眸发红。
下人们不敢不从,终究是为她取了酒来。
她一杯一杯地饮着,明明已经满身都是醉意却还浑然不觉。
“你告诉本宫为什么?”
“本宫到底……哪里不如她……”
不知她喝了多久,整壶的酒都已经见底,她眼前越发模糊,声音也开始哽咽。
“本宫会杀了她,一定。”
萧云乔轻笑了一声,声音犹如鬼魅,嘶哑而冷冽。
她垂眼去瞧高迟,男子的面容已经瞧不大清楚,只能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下颌。
像极了他。
她用手扳起他的下颌,居高临下道,“本宫养着你,不是让你在这里当个死人的。”
高迟缓缓起身,膝上疼痛仍凌厉,他轻吸了一口气,动作很轻地为萧云乔褪去外袍,准备扶她去榻上歇息。
萧云乔任他动作着,待被扶到榻上后,却一把勾住他的脖子。
如同耳鬓厮磨的情人般细密而温柔的吻落在他鼻尖、唇上,一直周游到下颌、喉结,迫切而灼热的呼吸侵略着他的皮肤,像是要在寂寥原野上放下一把火。
是亲密的,也是冷漠的。
她所有的情意,都不是为他,而是另一个人。
可他是依附她存活的驸马,理应承受。
无论是怒火,还是其他。
“唤我名字。”
她声音不容置喙。
“殿下。”
萧云乔冷笑一声,附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本宫是在命令你。”
高迟抬起眼看她。
她一双眼眸里都盛满了雾气,却还是倔强地强硬起来,不肯让自己露出一点儿软弱姿态。
“阿乔。”高迟面色木然,薄唇一张一合。
她眼底的雾气落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多久的纠缠,被本能和酒意而支配的欲念在内室之中野蛮生长,肆意蔓延。
萧云乔似乎清醒过来些,扫到他膝上的伤口,眸色依旧冷漠至极,将揩过身子的手帕随意地丢在地上,道,“你那个贱奴的命,本宫留给你了。”
高迟拢好衣服,神色不改,低声道,“谢殿下。”
无论她的行迹多恶劣,他在她面前,总是要卑躬屈膝的一方。
“既然苏翎这样喜欢行善,下一次,就叫她来府上给你瞧伤吧。”萧云乔不冷不淡地抛下了一句。
高迟神色顿了顿,却见她一把关上门,命了自己的人守在门口,道,“驸马需要静养,不许旁人来打扰。这个院子里,连一只苍蝇都不要给本宫放出去。”
“是。”众人应下。
高迟自嘲似的苦笑一声。
这一次,连湖景都看不得了。
……
日子如常过着。
黄历翻到六月十八,再往后几日便是顾昭苏翎完婚之日。
苏府上原本一切都已经筹备妥当,可梁语嫣还是放心不下,四下都记挂着,忙个不停。
满苏家都劝不下来,知晓她这是心下不安,只能任由她忙活着。
苏翎坐在院中啃着西瓜,倒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
近些时候梁语嫣不让她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