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府上的侍从见到夫人把主子请了出来,一个两个都抑不住面上的喜色。
果然还是夫人有办法啊!
众人欢欢喜喜地躬身请礼,就连车夫驾车的速度都快了些。
马车很快到了顾府。
天色已经晚下来,不远处的长街灯火通明,隐隐传来喧闹声响。
顾昭走在苏翎身前不远。
天际忽然划过一抹亮色,弧形的线滑上黑丝绒幕一样的夜,纵横交错的光羽在夜空上绽放,炸裂成细碎的金辉。
是长街那边的花楼放了晚间的烟花。
很是漂亮。
“哎你快看!”苏翎抬眸瞧着,顺手就拉了拉他的袖子,手指亦不小心触到他微凉的指节。
期待着他转过身来同她一起看,可男子却不动声色地拂开了她的手。
烟火还在天际一朵一朵的绽放着,炫目的光染亮如墨般的黑夜,却晕不开他眼底的沉色。
苏翎怔怔地将视线从天际上移下来,移到他平静而疏离的眉眼上。
“你不是将我当兄弟吗?”顾昭平静问道。
“啊……”苏翎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既然将我当兄弟来看,就不要再行此举了,”男子语气从容缓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这不是朋友之间应有的亲密。”
苏翎定定地凝着他。
烟火在他身后炸裂开来,可他神色清明冷寂,疏离地在她面前隔出一道界线,与这个时刻的所有热闹和喧嚣都无关,目光亦寂寥得让人心尖发寒。
“我……”她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见男子转了身,只留给她一个沉默的背影。
苏翎停在原地半晌没动,满脑子都回荡着他刚刚说的话。
不是朋友应该有的亲密。
所以,这是什么人之间该有的亲密呢?
他从前从来没有拒绝过她,是因为不止把她当成朋友来看吗?
苏翎的手缓缓收紧了些。
她丧气地发现,这一次,她好像真的哄不好他了。
……
他们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整间内室的人亦没有一个敢说话,个个都屏气噤声。
刚刚不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又僵上了?
现在竟然两个人都这般沉默,气氛压抑得让人连抬头都不敢。
顾昭用过之后,抬眸看了她一眼,淡道,“我去书房了,你早些休息。”
苏翎拿筷子和碟中的豆腐较着劲,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男子离开之后,苏翎也不再用了,把碟盏推到一侧去,径直回了房去。
“小姐,您别生气了,”安若见她这样子十分着急,忙开口劝道,“顾大人定是这些时日公务繁忙,才这个样子的。”
“我没有在生他的气,”苏翎做到床榻上,撑腮看向窗外,“我只是在思考。”
“思考?思考什么?”安若看着她像是魔怔了一般的神色,微微怔了怔,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罢了罢了,”苏翎有些烦躁地闭了闭眼,“还是顺其自然吧,爱怎么就怎么,睡觉。”
“……”
话是说得洒脱,可苏翎一夜未眠。
想了一夜倒是想明白了。
他是个拧巴的人,但她不是一个爱为难自己的。
有些事,她觉得还是要当面问问清楚才好。
可晨时她走到书房时,却只见到陆管事为难又小心的一张脸。
“夫人……主子他,去了都察院。”陆管事道。
“……还真是一点儿机会都不给啊。”苏翎笑着叹了口气。
“罢了,那我出去玩了,谁稀罕管他。”苏翎故作轻松地丢下一句,拉着安若就出了府。
昨日夜里瞧那花楼烟花燃得好看,才想起来这几日花楼都是有好戏的,去瞧瞧解解闷也好。
马车停靠在花楼侧。
经过前些时日的大婚,有不少人已经识得顾府的人。
花楼侧有一个卖些花样首饰的摊子,摊前站了一个妇女,脸上虽围了一半面纱,却还是掩不住她艳丽姣好的面容。
她旁边做木匠活的一个汉子瞧那女子的目光袒露着几分垂涎之意,巴巴地凑过来道,“那不也是苏府的小姐吗?”
“起开。”那女子显然对他十分不喜,皱了眉往旁边一让。
她这样一娇嗔,却显得人更有风情,汉子笑起来,靠她靠得越发近了些,低声道,“苏家二老爷如今哪里还有闲工夫管你,你不如带着你闺女改嫁给我算了。”
贺云薇抿着唇瓣没有说话。
从前苏云言还有着几分良心记挂着她们母女二人,可如今听闻他早已自顾不暇,不仅好些时候都没来瞧过他,便是她亲自寻到苏府,他都不再见她了,看这模样是把她和晴晴忘了个彻底。
她虽手里有些积蓄,但一直变卖首饰入不敷出也不是什么长久的办法。
苏云言说不定眼下连她死了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自然不能再指望。
故而她也只能寻些活计来填补家用。
被人说到伤心事,贺云薇眸色暗了几分,没好气道,“与你有何干系?”
“怎么能同我没关系?苏二老爷不疼你,我疼你啊。你这样标致的人,日日在这风吹日晒岂不可惜了,爷们儿虽然也没什么大能耐,但定然不会让妻儿出来抛头露面受苦的,给不了你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也能养得起你!”那汉子真心道。
贺云薇瞧了一眼他黝黑粗犷的面容,眉眼之中带上几分嫌弃之色。
只是……
她瞧了瞧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