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掀开车帘看去,马车行进在绿树掩映的河边,散布在河畔的茶楼酒肆灯火璀璨,无数盏燃着烛火的彩灯随着蜿蜒河水起伏向前。
今夜天空只有一轮圆月,原来繁星已尽数落入轻波荡漾的水中。
马车在一间酒楼前停下,姚琅先下了车,抬手去扶蓝月,她下意识回避了,姚琅不由一笑,转身径自在前面引路。
蓝月细细打量这间酒楼,匾额写着“邀月楼”三个大字,倒是与中秋夜很对景,酒楼格局很是清新雅致,里面却是一片寂静。
蓝月跟随姚琅上了二楼,进入一间宽敞的包厢,窗外明月当空,席上佳肴罗列。
她也不入座,只是看着姚琅,姚琅心中明白,便自己先在上首坐了,示意她次席就座。
蓝月目光扫过,有些不知是什么菜式,其他倒也罢了,一盘外壳鲜红、张牙舞爪的东西引起她的好奇。
看看蓝月的眼神,姚琅含笑道:“中秋时节吃螃蟹可是紫琅的传统。”
蓝月脱口而出:“螃蟹长这样啊!”感觉自己有些失言,忙道:“我今年才到婆婆家,所以……”
燕云朝在北地,虽然各方进献的珍馐不少,但毕竟路途遥远,蓝月吃过的都是蟹酱、蟹黄之类,完整的鲜蟹尚未见过。
姚琅似乎没有听到蓝月说了什么,抬手拿起青瓷茶壶给她斟茶,蓝月忙起身离席,“姚大人,使不得,我只是……一个小学徒,不敢劳动大人,还是我来吧。”
“现在没有大人,也没有学徒,月圆之夜,你思家心切,我心情寂寥,就当做朋友一聚,你要是礼数这么多,这饭还怎么吃。”姚琅边说边拿起银箸向蓝月碟中布菜。
看蓝月重新入座,姚琅在飘着桂花的水晶碗中净了手,拿起一只螃蟹,打开手边精巧的匣子。
他从匣中取出银剪,先剪下两只大螯,再用小锤在蟹壳四周轻轻敲打,然后打开背壳,用银签、银勺取出金黄的蟹黄、鲜嫩的蟹肉,一一放入白瓷小碟。
手法一气呵成,看的蓝月目瞪口呆,姚琅含笑看看蓝月,将小碟放在她面前,又递过一只小盏,“螃蟹性寒,要沾姜醋,你试试!等会再喝杯桂花酒,可以去腥气。”
蓝月眨巴两下眼睛,拿起银箸夹起一点尝尝,满口香甜鲜美,心道:“这么丑的东西,滋味却不俗,紫琅国的人还真是会享受。”
看看蓝月表情,姚琅抿嘴一笑,又拿起一只螃蟹,蓝月放下银箸,“姚大人,这个我来。”
姚琅眉梢一动,眼神有些怀疑,但还是将手中的蟹递了过去。
蓝月学着他方才的样子,有模有样地拆了起来,不多时,这只螃蟹便被她依样分好,郑重其事放在姚琅面前。
“绣坊让你打杂真是可惜了!”姚琅看看蓝月面前完整干净的蟹壳,轻声笑了。
以往蓝月眼中不苟言笑的姚大人,今晚好似换了个人,替她布菜斟茶温柔体贴,从眼前的菜肴到紫琅国风俗都娓娓道来,不知不觉已是月上中天。
姚琅起身来到窗前,望望那轮皎洁明月,微微侧头看向蓝月,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舍,“你该回去了!”
姚琅闭目靠在车厢壁上,好似有些不胜酒力。
蓝月借马车中灯光,偷眼细看对面的姚琅,光影下,他那线条分明的面庞好似更加清俊。
不知不觉,蓝月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可能是方才的桂花酒后劲足吧……
马车走不多久,忽然停了下来,姚琅掀开车窗帘看看,转头对蓝月笑道:“这里便是放河灯的所在,你也去许个愿吧。”
姚琅与蓝月拾级而下,来到河岸边一座临水的凉亭,已经有一盏莲花灯放在这里。
她沿着台阶来到河边,闭目片刻,随后轻轻将河灯放入水中,看它慢慢飘远。
蓝月起身回头,见姚琅立在凉亭中,静静注视着她,目光清亮柔和,如同今晚的明月清辉……
就在这时,青霜匆匆赶来,在姚琅耳畔低语几句,只见他面色瞬间清冷,淡声对蓝月道:“我送你回去!”
蓝月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有些惊讶,两人返回车上,马车一路疾驰,穿街走巷,姚琅神情冷肃。
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蓝月跟在姚琅身后下车,抬眼四下看看,这是一处大宅子,并不是紫琅绣坊。
旁边停着另一辆马车,姚琅的神色缓和许多,微微一笑对蓝月道:“不用害怕,这辆车出了些问题,换那辆车送你回绣坊。”
两刻钟后,马车已到绣坊角门外,青霜上前拍门,“吱呀”一声,角门开了,林教习提着灯笼迎了出来。
姚琅看着蓝月,语气又恢复清冷,“我就不下车了,今晚的事不会有人知道,你不用担心。”
蓝月低头应了一声,掀帘下了马车,马车中,姚琅叹口气,心事重重地将身体靠向车厢壁。
车外,青霜低声请示,“殿下,我们回王府吗?”
姚琅没有立即回答,片刻后沉声道:“等林教习回话,确定无事后再回府吧。”
蓝月随林教习回到前院,这里的热闹欢腾还在继续,茶案上已是杯盘狼藉,台上的杂耍艺人还在卖力地表演。
今夜,她仿佛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自己又成为林小月,而那个引她入梦之人,似乎重新变得特别遥远!
“小月姐,你去哪里了?我里里外外找了你半天,吓死我了!”春兰隔着人群看到蓝月,立马挤了过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