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太暴躁地拉扯她老伴的衣服,震惊咆哮道:“一两银子?!她们又没溺死,要什么一两银子?!老大媳妇要银子安胎,两个孙儿要银子去县城私塾,刚刚交完税,你让我现在从家里拿一两银子?!你要全家人喝西北风吗?!”
家里管钱的是唐老太,唐老头只管种地。但现在是关乎整个唐家名声的事,要是再不拿钱出来摆平,大概家族和村子都容不下唐家了。
老头因为这场闹剧本来就心情不好,见老太当众拒绝给钱,还揭露了家里没钱的窘迫,脸面上更是挂不住,怒道:“有钱,家里有钱!”
唐老太并不怕唐老头,张嘴大喊,唾沫星子喷了唐老头一脸:“没钱!我说没钱就是没钱!”
村民们不免议论起来,对唐家四房两个孩子愈发同情了。
“一两银子以老唐家的家底不算多吧?这都拿不出?”
“都说唐老太抠门,两个小姑娘差点淹死了,看来是真的不关心她们。”
“杨大夫光是诊金就要收三钱,要是抓药至少要二两银子。这一两银子能干什么去?”
唐老头听见村民的议论,更觉得脸面无光,急忙说:“就是交税后暂时没银子,去县城里卖些干货就有了。”
唐老太:“呸!卖干货的钱是给孙子去私塾用的,谁都别动这钱的主意!”
宋茗嫁进唐家多年,对唐老太的吝啬一清二楚,可她也不能任由自己儿子冠上谋杀堂妹的污名。她瞅着四房两个姐妹骨瘦如柴,又想到她们以前唯唯诺诺,没有主见的模样,便建议道:“爹,娘,两个丫头只是受了惊吓,没受伤,看她们落水可怜,不如把家里的鸡给她们补身子,省得他们拿着银钱到外面去,被人坑骗。”
这番话说得极妙。
没有受伤只是受了惊吓,自然不用看大夫。一来把赔偿变成唐家可承受的,二来又显得唐状元犯的错也没那么大了。
唐老头一听这办法,当即对躲在人群后的老三媳妇吩咐道:“老三媳妇,快,你这就去鸡圈里捉两只鸡,给四房送去!”紧接着就对围观村民们说,“乡亲们,今天这件事都是误会,正巧赵里正也在这儿,就请您做个见证,是幼娘自己滑下山的。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希望大家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
在他看来,四房两个丫头大字不识一个,连去县城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就算唐与柔现在斩钉截铁说要去县衙告状,只要乡亲们不帮她们写诉状,她们就翻不了天。去县城让别人写字,她们也掏不出钱来。
“都快把人给淹死了,你们一两银子不赔,还想用两只鸡搪塞过去?”唐与柔冷笑一声,愤怒目光扫过唐家人,最后落在唐老太身上,“我要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
包括唐幼娘在内,所有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女娃娃口气不小啊!”
“十两银子都能盖一间房了!”
“姐姐……”唐幼娘小脸上都是担心,拉着唐与柔的手都在发抖。
唐与柔显得异常冷静,安慰自己的妹妹:“别担心,这是我们应得的。”
“你这个不要脸的赔钱货,一个劲地就知道问家里要钱!你们只不过喝了几口河水而已,又没溺死!家里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你是要抢你大伯娘的安胎钱,还是想抢二伯断腿的药钱?你别想着我们把你哥哥弟弟的读书钱赔给你们!唐家把你养这么大,就是养了个白眼狼,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青楼卖?!”唐老太果然暴跳如雷,指着唐与柔的鼻子骂道。
哪里有让孙女去青楼卖的?
“咳,唐老太,这话欠妥,欠妥。”赵里正终于站了出来,对唐与柔说,“柔丫头,我这个里正不得不出来说句公道话。你和幼娘都没受伤,要十两银子未免太过了。”
唐与柔随即反驳道,“要是一个不巧,幼娘坠山的时候就在石头上磕死了呢?我们没事是我们命大,他行凶作恶属实。上了县衙,县老爷也得站在我们这边!十两银子对于他的仕途来说,一点儿都不贵,可如果唐家人连这点银子都不愿意承担……”她挺胸抬头,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那不如就将四房分出去单过吧。”
从唐家人为了一两银子推诿开始,她就一句话都没有说,冷眼看着他们的丑态。
当听见宋茗说赔偿两只鸡的时候,心中更是拔凉一片。
这个山村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男孩养大了可以传宗接代、考秀才、种地打工,而女孩将来会是别人家的媳妇,是赔钱货。数年前因蝗灾而闹过饥荒,如果不是娘拼死护着幼娘,妹妹当时就被唐老太交换走吃掉。
现在即便要到了银子,唐老太只会变本加厉地奴役四房,把这些钱从她们身上剥削出来。
既然这样,还不如分家来得干脆。
唐老头震怒:“你说什么胡话!?你小小年纪的想要分家?!你这个不孝的丫头,你怎么敢……”
“爷爷!”唐与柔呛声道,“我本来的确不敢!我唐与柔活在这个世上十四年,以前每天都和和气气的,受了委屈只会打落门牙和血吞,还被你们污蔑成灾星,把家里所有错事都往我身上推!可这一次,唐状元不是抢了我和妹妹的菜饼豆粥,也不是在我们喂猪的时候扔石头!而是将幼娘推下山去,这难道还是小事吗?!既然唐家不愿承担这笔银钱,那不如就将四房都分出去,四房原本应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