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们将门口的四张矮几抬走,空地上放了个圆形大水池。水池壁上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等神兽图腾,中央有个锦鲤雕塑,仿佛跃出水面,栩栩如生。伙计们端着木桶,将里头的水灌满,水深淹到膝盖。
公输坊的匠人们搬来一面透亮的玻璃屏风,将下方的台子牢牢固定在地上。玻璃屏风很大,透光,但能挡住路人的视线,上头还有打毛的郾城风景和地图。
据观察,门口附近矮几的使用率不高,而街上总有些人站在门口朝里窥探,想看看福满楼又推出新菜色,回去依样画葫芦,再打着福满楼的旗号贱卖出去。也有人连吃都没有吃,只看着那些菜就来诋毁的,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打算开饭馆。
唐与柔倒不担心垄断地位不保,反正只要她经常推陈出新,廖厨子能通过那味道抓住食客的胃,生意不会变坏。
正好阿牛在村里头烧水泥的时候,她搬来一大桶沙子,烧制成了玻璃。
再做个模子,将烧热的玻璃水灌进去,等干透后叫司马煜伏在玻璃上,用刻刀画了足足两天。
匠人们干完了活儿,杂役各就各位。食客们果然来这边围观,品鉴着上头精美的浮雕和画作,并对这近乎透明的材料啧啧称奇。
有的说是玉,有的说是石头,有的好奇上手想摸,被打扫的杂役瞪回去了:“弄坏了你得赔!”
屏风的确美极了。
太阳光照过来,透过玻璃,大堂里头就映着郾城风景的光影。
饶是见多了唐与柔捣鼓出来的玩意儿,这次还是让司马煜惊艳了一把。
这东西做法简单,又漂亮,可比宫里头的那些刺绣屏风还要亮堂些。
但他还是没明白池子有什么用:“还不如放四张矮几,好多招揽几个食客。”
“池子还有别的妙用。你且看着!”唐与柔找了个小杂役,将三枚铜钱塞到他腰带里,在他耳旁嘱咐几句。
小杂役点了点头,放下拖把站到水池前面,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里碎碎念祷告着,而后将腰带里的三枚铜钱摸出来,有点心疼地哈了口气,往锦鲤头上扔了一枚。
“叮当”一声,硬币敲在锦鲤上,沉入池底。
小杂役失手了,又扔出第二枚铜板。
又是“叮当”一声,硬币敲在锦鲤上,再次沉入池底。
周围食客看着很好奇。
“小兄弟这是在做什么?”
小杂役如是说出唐与柔告诉他的话:“咱村里流传着一个传说,说那条溪水里头有个能让人发财的锦鲤。将铜板投在锦鲤上,要是停住了,就能发财。”
“还有这种事?”
周围人将信将疑。
小杂役摸了摸脑袋,说:“我也是听来的,刚才有个客人赏了我几枚铜板,我就来试试运气。”
旁人纷纷效仿,站在门口拿出铜板,往池子里丢。
丁零当啷地敲在锦鲤上头,都没能停住,落到池子里。
唐与柔小声对司马煜说:“看,转眼间就赚了十个铜板,抵得过村里织一匹麻布的收入了。不枉我买来的沙子!”
司马煜无语,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还不如找几个和尚坐门口化缘!还能多留几张矮几,让食客坐下。”
唐与柔:“那多丑啊?你看这一枚枚的铜板,在水里头亮晶晶的,可都是我的财运啊哈哈哈!”
司马煜:“……”
那边。
食客:“小二,我钱掉了,快替我捡出来!”
唐与柔飞跑过去:“不成不成!这是聚财池,扔锦鲤上发大财,扔池子里头发小财,捡出来可就亏了!”
司马煜忍不住扬起嘴角。
外人并不知道福满楼到底赚了多少,这些杂役忠心得很,还是一个村里的,根本就打探不出来。但现在有了这么气派的摆设,还从来没见过这样透亮的,只觉得价格不菲。
这一定是赚大发了,不然何必放一个不赚钱的摆设?
于是,某些存着讹钱心思的人,终于出手了。
“哎哟哎哟。”
小八站在陶瓷柜台后头算着账,听见门外有叫声,放下算盘和账本走了出去。
李茂之穿着文人的薄锦袍,被几个书童搀扶着,往这边走。他脸色蜡黄,整个人东倒西歪,走几步就歇下来捂着肚子,痛苦地哀嚎几声。
有好几个路人跟在他后头围观。
小八上前问:“夫子这是怎么了?你们快将夫子送去医馆啊,不走这条路。”
“不用!”李茂之扭曲着脸,指着福满楼,“我就是来找你的!”
小八困惑:“啊?”
李茂之抬高了声音:“就是你们福满楼卖的麻糬,让我吃坏了肚子!我可是中了乡试的,你们要怎么赔?!”
播种的季节还没到,城里头有的是等开工的闲人,听见夫子这一嗓子,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小八早些时候发现了司马煜的秘密,但看唐与柔和他交往甚密,始终不敢问。他知道县令杀了柳贾,还跟黄巾军勾结在一起,早就对这些山贼恨之入骨。又听唐与柔说福满楼被他们盯上了,始终保持着警觉。
从正式开张到现在,都等了一个月半月了。
今天终于来了。
倒是没想到,学塾夫子也和黄巾军有牵扯。
面对李茂之的连声指责,小掌柜一脸淡定从容地行了个礼,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不卑不亢地说:“夫子请来福满楼里坐,将前因后果细细说来。其中若真有福满楼的过错,一定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