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教室门咣当一声开了,老师急匆匆走进来。这是个高个子的美女,梳着小鹿纯子的发型,大声喊:“都回座位!”
噗噗愣愣,叮铃咣啷,好一顿折腾,总算是所有孩子都归位了。
“开学第一天就打架!老师取一盒粉笔的工夫,就能给我打起来!不想上学就都回家去!”美女老师一脸严肃,“张亮!邱宇!站起来!到教室后面站着去!其余人!把手都给我背好了!我看谁敢乱动!敢动我就让你妈带你回家去,再也不用来学校了!以后当野孩子!”
一屋子孩子噤若寒蝉,把手背在身后,一动不敢动。最前排一个女孩,吓得吭吭哧哧地哭了。
唉,这么大的孩子,如果严厉呵斥,总显得他们可怜兮兮的。
但是,如果对他们和蔼可亲,呵呵,你就等着吧,他们能翻了天去!
两个男孩站了半节课,才被美女宋老师放过,回到座位。
下课了,宋老师回了办公室,临走叮嘱了一句,“想上厕所的赶紧去!注意别掉厕所里!”
邱宇走到张亮身边,眯着眼睛,伸手指指他,嘴里恶狠狠地像电影里那样说:“你等着秋后拉清单!”
张亮也豪气得很,站起来,指了回去,“谁怕谁啊,等回家咱俩好好算账,谁怕谁是儿!”
“行!放学在面包厂后身决斗!你要敢找你哥帮架,你就是王八犊子!”
“谁稀罕用人帮架呀!谁找谁王八犊子!”
沈梦昔听得差点笑出声来,她完全忘记了小时候的男同学是怎么打架的,原来是这样的模式。
整个一上午,就是在消磨时间,宋老师领着小朋友们,复习了一下十以内加减法,念了几遍上中下日月水火土。又来了个男老师,领着上了一节美术课,画了太阳和小草,沈梦昔还得了一百分,得到老师的表扬。
沈梦昔有一半时间在调节呼吸。
但最后,不得不深深地叹气,教室里始终残存着一缕骚味,被教室里的火炉蒸腾着弥漫不散。
一个叫李志文的小子,第三节下课去厕所途中,看到外面下了大雪,就只顾打雪仗,直到敲上课钟,跑回到了教室,才想起自己还憋了一泡尿呢,急忙举手,等老师看见,问他有什么问题时,他哇的一声哭了,老师问怎么了,他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呜都尿完了”
全班小朋友哄堂大笑,连沈梦昔都忍不住笑了。
这泡尿还真不小,把棉裤和鸡毛坐垫都尿湿了。
宋老师无奈地扯着李志文去了办公室,将他的棉裤放在办公室的炉子边烘烤,整间办公室都弥漫着浓郁的骚气,其他老师都无奈地笑。李志文腿上盖着自己的棉袄,身上搭着宋老师的大围脖,坐在炉子边的椅子上,老老实实等着父母来接。
中午放学,齐老爷子果然来接了,他直接就站在班级门口,宋老师一开门,被吓了一跳,“啊哟!大爷,你咋不敲门?进来等着多好,走廊多冷啊!”
“不冷,读书是大事,不能耽误你们。”齐老爷子笑着客气地和老师说话,“这不,雪下得太急,我来接齐宝珠回家吃饭。”
沈梦昔跟着一群小朋友走出来,手里拿着帽子手套,看到齐老爷子的眼睛,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忽然就掉了眼泪:这个老人,真是看不得孙女受一丁点的委屈啊,可惜,他最心疼的孙女已经不在了。
后面一个小姑娘立刻嘲笑,“你们看!齐宝珠又哭了!太娇气了,还得她爷爷来接她!”这时如果谁说小孩子都是天使,最是纯洁可爱,沈梦昔一定会打死他。
沈梦昔走到齐老爷子跟前,擦掉眼泪。
“这孩子,哭个啥呢!他们想让人接,也得有人愿意接啊!”齐老爷子摘了手套,用粗糙的大手,擦擦孙女的脸蛋。
沈梦昔点点头笑了。
“对!不兴哭!咱回家!”齐老爷子给孙女戴好帽子手套,牵着她出去了。
第三节下课时,还只是七八公分厚的雪,不到一小时,大雪铺天盖地的下,已是近一尺厚了,并且还在密密地下着,真不知道刚才老爷子怎么走来的。
成群结队的小学生,毫无畏惧地冲进风雪中,笨拙地踩着雪、顶着风,排队往家中走到齐家,大约有三里远,这样的天气,一老一少走到家最少得四十分钟,吃几口饭,又得赶路来上学了。
”爷爷,咱们不回家了,我去外边的小卖店买吃的,咱们就在教室里吃。”沈梦昔站在大走廊里,对齐老爷子说。
“行,爷爷去买,你回教室去。”
“不行!必须我去!”
“你不怕摔跟头?”
“不怕!我摔跟头爬起来就是,爷爷摔倒了我扶不动。”
齐老爷子想想有道理,自己这把老骨头,摔坏了倒给孩子造孽。从衣兜里摸索出一元钱,左右看看,想找个高年级的孩子帮忙买点面包。
沈梦昔却是不愿意麻烦别人,接过一元钱,“我能行!”说完冲进风雪里,朝着校外的小卖店而去。
齐老爷子急得喊:“珠珠你都没买过东西啊!”喊声被风雪裹挟,消失无踪。
见孙女不回头,齐老爷子抬脚就追,忽然想起那句“担忧即诅咒”,立刻站住,心中想着,“我孙女现在厉害着呢,啥啥都行!”
想归想,人还是在走廊来回踱步,心中焦虑,不断懊悔,不该让那么小的孩子出去买东西。
沈梦昔不知道可怜的齐老爷子心中的纠结,她吃力地踩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