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擎苍听了画北的禀告,沉默了片刻,挥手示意画北离开。
“公子,您还需要换药,是奴婢给公子换,还是……”画北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询问地看着百里擎苍。
刚刚她进来的时候,翩翩姑娘并不在,她就猜测太子殿下一定还没有换药。
“你换。”百里擎苍简单地说,闭上了眼睛。
这几日他的确没有休息好,床榻上那个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小姑娘一直吸引着他的注意力,甚至连身上的伤也没觉出疼痛。其实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可是她忽然失踪了,他竟然生出了再也见不到她的恐惧。
他很清楚,在此刻敌暗我明,胜负未决,甚至是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他的这种情愫就是一种奢侈品,若处理的好便罢,若是处理不好,后果很难估量。
画北的手法很轻柔,让卿苍又想起他上次受伤住在杨桃家里,她每天小心翼翼地帮他换药的情景,嘴角不自觉地,就露出个温柔的笑意。
画北怔怔地看着百里擎苍唇边的笑,心里一颤。
太子殿下一向喜怒不行于色,脸上总是那种温和亲切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但画北却知道,太子的笑容,很少是因为真正的快乐,那只是他保护自己的武器。
但现在太子殿下虽然脸色不好,脸上的笑却说不出的动人,那是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的惬意而温柔的笑。
画北知道,这笑容源于那个似乎根本不把太子殿下放在心上的小姑娘。
见凌鸿飞推门而入,画北轻轻帮百里擎苍披好衣裳,对凌鸿飞轻轻行礼,悄然退下。
“可是打探到了什么?”百里擎苍并没有睁开眼睛,开口问道。
“回太子殿下,不曾。属下多次悄悄派人到那山上寻找,但原来杨桃姑娘和太子殿下找到的那两条路都被封死,那座山北边还有一个村子,属下已经派人去打听。希望能够……”
“不必找了!”百里擎苍打断凌鸿飞的话。“那小丫头已经惹了麻烦,只要她伤好回村,对方自己就会出现。”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赫连逸炫的人!”百里擎苍声音笃定。
“太子……”凌鸿飞还有些迟疑。
太子殿下自带回杨桃那丫头,就再也没出过门,又怎么会说的这么肯定?
百里擎苍睁开眼睛,也不去跟凌鸿飞解释自己的结论,而是又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工夫,他方慢慢拿起画北端来的茶,喝了一口。
“鸿飞,等桃子好了。我会借口身上有伤。派你和翩翩送她回村。该怎么做,你自己清楚。”
“是!”凌鸿飞应道。
他当然清楚百里擎苍的想法,他不能总是生活在杨桃对他的怀疑和防范之中,必须得到杨桃对他的肯定。他才能光明正大地以太子殿下手下的身份出现,否则,万一杨桃真的是小公主,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到那时,恐怕会对太子殿下有所误会。
虽然,在之前,太子殿下为了接近杨桃,的确使了些带着欺骗性质的非常手段。但为了不让杨桃到时候不能接受,现在就要想办法,将这些非常手段化于无形。
“太子殿下,还有一件事情。三年前,二皇子殿下曾调动过玉其镇的守卫军数百人。在玉其镇的山里,追杀过洛蝶。”凌鸿飞又道。
百里擎苍送到唇边的茶杯顿了一下,还是慢慢地喝了口茶,将茶杯放下,方才开口。
“可有证据?”
“有!当初二皇子殿下并未经过慕容将军的首肯,而是直接派人从其手下调走了一个营的人,指挥是最后回去的只有几十个。最近,二皇子忽然担心事情败露,竟然想要杀人灭口,惹怒当时幸存的一个姓范的都头,禀告给了慕容将军。”
“如今人在哪里?”
“人和口供,都在慕容将军手上。太子殿下,这私自调动军队,可是重罪……”
百里擎苍微笑,这一点,他又如何不知道!
想当年他的父亲,如今的北辰国君百里晟,只是北行国的护国大将军,若不是手握重兵,可以调动全国上下的军队,且在朝中有很多的支持者,又怎么能一举拿下北行?因此父皇上位之后,最注重的就是兵权,严谨一切人在没有军中令牌的情况下,以任何理由调动军队。
看来,三年前,百里擎宇并不知道跟杨桃几乎同时被救的还有其他两个小姑娘,而是比他和元方都最先认定了杨桃,见被杨桃叫做“风筝哥哥”的洛蝶总是跟杨桃在一起,就想先发制人,杀之而后快。
却不想他虽心狠手辣,却对江湖人士一无所知,怎么也不会料到仅凭洛蝶一人,能从四五百守卫军中杀出重围,这只能说明,百里擎宇虽心计和手段都了得,但难免急功近利。毕竟无论如何,他想觊觎皇位或太子之位,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暂且放下,如今时机还不成熟。”百里卿苍道。“派人悄悄告之慕容将军,就当做此事并没有发生。”
“是!”凌鸿飞对太子殿下的佩服已然是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如今二皇子殿下并未在人前露出觊觎皇位之心,此刻出招,当然不如等二皇子殿下急不可耐之时更为有利。
“派几个人去盯着洛蝶。”百里擎苍此话一出,凌鸿飞心里的江水正在泛滥,连忙筑堤修坝。
怎么刚刚他还在佩服太子殿下心思缜密,不动声色,是成大事者,这么一会儿工夫,太子就说了这么一句不靠谱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