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正交谈着,祁海攥着小拳头回来,认真说道。
“词作和楹联小生都不拿手,唯有这诗作一关,小生还能有点把握。”
“小生一定要拿诗关头筹!博得颜予先生的墨宝!”
“这是小生一生所愿!”
说着,他坐回位置。
将书袋子里的书拿出来一本,翻看着,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秋棋注意到,那本书的名字是【治国八术】,是颜予的著作。
他抿了抿嘴。
祁海是真的仰慕颜予,发自肺腑。
从刚刚祁海和秦衣的聊天中,他就听到了一些关于祁海事情。。
很老套,但却令人不胜唏嘘。
世间寒门寒窗苦,有几人知?
祁海出身草根,家境穷苦。
冬日里甚至连炭都用不起,家里连一床棉被都没有。
父亲早死。
母亲含辛茹苦,勉强靠着给他人当下人奴仆过活,将他养大。
没有任何读书的条件。
私塾都上不起。
找私塾的先生借书,都得吃人家的白眼,挨人家的骂,还得帮着人家劈柴倒水、端洗脚水。
但今年才刚刚一十九岁,未及弱冠之年。
却能够拿到乡试和会试的头名,博得州领青眼收为门生!
他付出的努力是别人想都难以想象的。
这是一个真正的学霸,而且是不走任何捷径,完全靠着刻苦二字,成功逆袭的丝。
相比很多所谓才子,实际是指着贿赂考官博取功名的人来说。
他才更应该堂堂正正的坐在大文宴的宴席之上。
他值得博取颜予的青眼!
值得让当朝天子看到!
只有这样的学子,才能被称之为国之栋梁。
可大文宴聚集了太多学霸。
而且有些人背后有人撑着,有些人早就想好了如何作弊博人眼球。
他这个毫无根基的孩子,想要拿到诗关的头筹,得到颜予的青眼,又岂是那么简单的?
别以为刚刚颜予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就会给祁海开后门了。
恰恰相反。
颜予其人,一生行事清廉,两袖清风。
就连对待家里的人,都从来没给过便利。
更何况是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书生呢?
所以他想要拔得头筹,很可能会比其他人更难……
要不要帮他一把呢?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
“文幼兄,我这有一首诗作,可以赠予文幼兄,或许可以助……”
秦衣开口拦住了他。
“西澄!”
被秦衣这么一喊,他这才幡然醒悟。
是啊,对于祁海来说,作弊、打小抄,无异于是对他的侮辱。
这是侮辱他的十年寒窗苦读,侮辱他的刻苦努力。
祁海却抬起头,咧嘴一笑。
笑的很傻,但却很纯粹,很阳光。
“没事的,西澄兄,小生定能拿下头筹!”
“你不必为我担心,圣人有云,苦心人,天不负!”
“小生相信,这头筹必定是小生的!”
说着,他继续低下头去,翻看着那【治国八术】。
秋棋和秦衣对视一眼。
相视点头。
这满楼的人,都在紧盯着正安帝,都在盼望着能得到一个凑到天子身边的机会。
几乎无一不是想着如何能引得天子注目。
可却唯有这样一个人,能够安安静静的看书,不为乱局所扰,不为浮躁侵蚀。
此为文人也!
……
正安帝乘銮驾而来。
一万禁军与三万京畿护卫队,噤若寒蝉。
在张靖和崇开二人的搀扶之下,正安帝步履略有些蹒跚的走入醉吟楼。
数百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正安帝处之淡然,环视一圈,淡淡道。
“有列位才子坐镇文坛,朕心甚慰。”
醉吟楼因为这一句话沸腾了。
哗啦啦跪倒一片。
山呼万岁。
正安帝做了个平身的手势。
旋即便在两位宗师的护送下,去了观赏位置最好的雅间之中。
刚好能够纵览弦月河引出的流觞曲水全景。
直到正安帝离开很久后,人群才逐个站起身来。
颜予紧随在正安帝身后落座。
正安帝回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下方。
“这单引一支曲水,是何意图?”
颜予捋长须笑道。
“回禀陛下,这乃是流觞曲水,正是今日文宴三关所行之法。”
“时辰一到,三关一开,臣便会自曲水上游放出酒杯,任其随曲水漂浮,漂至谁人近前,此人便要饮下杯中酒。”
“饮酒过后即兴作诗。”
“作诗之后的点评与择选,便与往年一样。”
侍立两侧的张靖和崇开对视一眼,眼眉一挑。
这倒是新鲜。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正安帝也是笑而说道。
“此法甚是有趣呐,相比往年,确有其独到之处。”
“那朕便等着看了。”
颜予看时辰差不多了,站起身来,插手施礼。
“请陛下敲响宴钟。”
所谓宴钟,其实就是拳头大小,黄金打造的一口小钟。
需要以木槌轻轻敲打。
声音经过扩音灵妖的扩大化,听起来独特、清澈、透亮。
能响彻整个醉吟楼。
这代表着大文宴的开始。
正安帝微微点头,将近臣呈递上来的木槌接了过来,在旁侧的黄金宴钟上轻轻一敲。
另一侧的扩音灵妖施展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