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
姒郁被牢牢围住,叶池冷眼扫过身边陈南,弯刀立在地上。
李玠拢在袖中的双手交握,在寒风中一字一句:“什么意思?”
姒郁轻轻一笑,面具之下眉目温淡雅致,他懒得用萧颂惯在人前的低沉声线和阴阳怪气语调,恢复了不紧不慢的样子温声:“殿下可还记得那个传闻。”
李玠差点没有掰断那条华贵紫玉珠链,苍白五官霎时被黑云笼罩,那种肺部穿透的疼痛仍然不见停止。
怎么可能不记得。
传闻前朝有皇七子,皇帝派文武二臣助他复国,文臣手里握着前朝玉玺,武将手里有另外半块……虎符。
一片枯黄落叶飘落,正好落在李玠身前,还打了个卷发出“沙沙”的声音。
姒郁唇角挑起莫名笑意,他这才第一次和面前那个通身围绕病气的男人平视,没有被面具遮住的下颚隐隐透出象牙白色。
那双沉黑的瞳仁像巨大的漩涡,有一种将一切吞噬的昏暗感。
“传闻有误。”
在李玠心中一松的同时他突然声音低柔补充:“除了文武二臣以外,还有第三个人。”
电光石火间李玠明白了什么,他当机立断转身,呵斥:“陈南,走!”
局势立刻反转,他带着一队人飞快消失在宫道不远处。
姒郁站在原地没有追,他侧头像是不经意想起什么对空气中问了一句:“阿照呢?”
气氛瞬间凝滞。
他又问了第二遍,侧眸的时候高挺鼻梁在面具下尤为明晰,语调堪称温柔耐心:“阿照呢?”
叶池一惊,刚想说按照计划秦照照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而且此刻应该在姒府,陡然他意识到什么猛然向姒郁所看的方向望过去。
裘九没有回来复命。
树丛边一道黑影从中现身,通身被黑色包裹得密不透风,他和姒郁手底下领口有金纹的暗卫不同,也不同于重甲的边城将士,连一点皮肤都没有从黑衣中露出来。
片刻他声音嘶哑,语气算不上恭敬:
“公子,请您务必记得自己要做的事情。”
姒郁眯了眯眼,纤长华丽长睫尾部聚成一道暗色细线,他低低叹了口气瞬息之间来到黑衣人身边,抬手一扭。
“嘎吱。”
叶池甚至没有看见他是怎么移动的,一两个呼吸机间那个奇怪的黑衣人脖颈就软软垂了下来,失去了说话的机会。
姒郁漠然褪下手上薄薄的一层膜:“最快的速度,我要出宫。”
这个时候……叶池收刀回鞘,最终还是应了声“是”。
皇宫已经清理干净了,李玠交给陈伊絮,一切都做得差不多了,只等皇城迎来新的主人。
他隔着一层夜色突然想,眼前这人就真的对千万人趋之若鹜的东西没有任何想法吗?
那他又是为什么要帮前朝复国,做那种无论是从荣安王或者商人姒郁的角度来说都算得上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有归禅寺所有人对他的身份讳莫如深的样子。
叶池骤然想起前世。
北珏城温柔如春风吹来十五城的年轻公子,从此不见笑意。
而死局在于,无论那把金椅上坐的人是谁,秦家都只有一个下场。
陈南跟在李玠身后快步离开,语气不解:“殿下,这时候出宫不久功亏一篑了吗?”筹谋这么多年的事情就因为他萧颂一句话前功尽弃,怎么想都不是李玠的作风。
李玠畅通无阻出了宫门,压住口中腥甜翻身上马,空荡荡衣角之下身姿单薄清瘦:“马上让所有城内暗卫外撤,包括宫内,能走的走,走不了就不用活了。”
“他想借本王之力复国。”
他一夹马腹扬起马鞭,来不及解释语气急促:“李成手里那块虎符是假的。”
陈南迅速跟上,心中一颤。
前朝国灭之后传国玉玺下落不明,这一桩改朝换代是大家伙都心知肚明的篡位,因此该有的正常程序少了很多。这十来年皇椅上的那位为了找到其中之一无所不用其极,但很可惜,无论是藏在军中或者在任何一名武将手中的虎符还是明知掌握在宋家的传国玉玺都不见下落。磨来磨去这么多年,久到皇城内机构都能正常运转的时候突然被大家遗忘的东西又出现了。
陈南心里纷乱复杂,他向前突然看到什么,一勒缰绳暴喝:
“殿下,当心!”
一把锃亮长剑破空而来,带起空气中细小的撕裂声,用尽主人全身力气一样,势不可挡。
李玠在陈南开口说第一个字的同时就反应过来,他右脚一蹬勾住马踏压低身子重心完全右移,牢牢拽住缰绳整个人几乎和马背平行。
长剑在他面颊一寸处堪堪擦过,然后被身后陈南“砰”一剑挡了下去,和地面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玠拉住缰绳借力倾上马背,墨发散乱稍显狼狈,他坐正身子扬了扬绯薄唇角往那把剑射过来的方向看,控制住受惊的马一勒缰绳不进反停。
马停得太急,在原地来回了好几圈,李玠低喘了几口气,额间出了一层细汗。
陈南盯着地下那把熟悉的长剑剑柄处的一颗拇指大小的红色宝石,右边眉骨上那条伤疤抽动了一下。
“陈姑娘,胆子不小啊。”李玠坐稳身子,声线凉凉,苍白五官染上愠怒。
刚才的动作耗费掉他太大的力气,整张脸都呈现一种异于健康人的清透。
陈伊絮的身影从不远处的黑暗中显现出来,她背后背着一把沉木长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