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姨?”
“是的,”司机抽了抽嘴角,发现自家大小姐仿佛一只树懒,挂在名为沈星湛的树干上,他努力定了定神,继续说,“夫人还说家里不缺房间,沈先生要是想来的话,也可以一起来。”
贺渝刚接到昙锦的消息,犹豫的说:“小姐醉了,昙总让我们直接回小重山。”
顿了顿,他又补充:“而且,小姐三年多没踏入瀚园半步,就算真的要回去,也得明天酒醒后准备一下——”
司机:“夫人又说了,回家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只需要人回去,酒,睡醒了自然就醒了。”
昙希半个身子倚着沈星湛,微睁眼眸,其实走出来后冷风一吹,她已经酒醒大半,但脑子还是有些晕乎。
唐忆从另一边赶来问道:“老板,回小重山的车在地下车库,您今晚住哪儿?”
一时之间,几双眼睛都盯着昙希,等待她的答复。
她仰起头,看向沈星湛:“沈星湛,我要回昙家啦,你先一个人回小重山吧,我已经让唐唐给你订了明天下午飞回海市的机票,说不定,还能和江导一趟航班。”
一个人?
明天下午?
她的话像是一根尖锐的针,沈星湛的心脏一抽,微末的冷意缓缓渗近肌肤,随着细小的神经末梢刺入血管,带着一阵比冰雪更冷的凉,锋利的切割着肋骨。
——寒冷彻骨。
晚宴结束了,
他扮演的角色,
也结束了。
就像是戴着面具的路西法,在一场属于天使们盛宴结束后,重新被打回黑暗无边的地狱。
此前种种的温情,不过是他刻意维持的假象,比氧气球还要薄,昙希随便一句话,就能将其戳破。
沈星湛站在原地,冬日的风吹过他的胸骨,绞进骨髓,身体里的血液好像快要被冻结。
昙希脱离树懒状态站直身体,司机已经为她打开车门,她摇晃着走上前,因为醉酒,脚上的高跟鞋一歪,便撇了过去。
“嘶——”少女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一瞬,发出一声痛嘶。
“小姐!”贺渝刚要冲上前,唐忆已经更快一步扶住了昙希。
沈星湛喉咙深处发出的“昙希”两个字,被贺渝的声音覆盖,没有人听见。
他的指尖颤了颤,攥紧了拳头,并没有任何动作,目光淡漠的看着昙希坐上了车。
贺渝回头看他,道:“沈老师,小姐交给唐唐,我们先回吧。”
沈星湛抿着唇,毫不犹豫的转身。
就在这时,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昙希挣开唐忆,死死的钳住沈星湛的一只胳膊。
她用了很大力气,拽着他往自己面前带了两步,没有等他站稳,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温热的唇印了上去。
“小姐——”贺渝震惊得眼镜差点掉下来,还不忘拉住要上前的唐忆。
与上一次,昙希一触即分的吻不同。
一样的温热,一样的柔软,混着令人迷醉的淡淡酒香,直直的闯入鼻息。
不一样的,是绵长蔓延的触感,胆怯的含着他的唇缘,抓着他手臂的手指极其用力,他的感官被放大,感受到了一丝湿润。
沈星湛震惊的睁大眼睛,脑海空茫一片。
而那双浅咖色的眸子则轻轻颤了颤,他能看见她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映衬着清澈的瞳仁,没有醉酒的眯朦胧,干净的像是一汪清泉。
“是真的你”昙希抓着他胸口的衣服,好像要着急的确认着什么,眼底划过一种他看不懂的情绪。
伴随着一阵猛烈的寒风,天空重新飘起雪花,黑色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但路灯与宴会门口的霓虹灯光漂亮耀眼,混着纷飞的白雪,落在他们身上。
漫天雪花飘飞,贺渝摘下眼镜,仰起头看着轻盈飞舞的雪花,再看面前的两人,不禁生出万千感慨。
良辰美景,氛围正好,简直是偶像剧中的画面。
大小姐在这个时候强吻沈老师,让人根本无法拒绝好吗,他无比佩服,大小姐不愧是平平无奇的恋爱小天才,连天气都算准了,自带出场特效。
他冷的打了个哆嗦,怕吵到两人,努力憋气打了个喷嚏。
怪不得自己单身。
刚打完喷嚏,身上,多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外套,顿时暖烘烘的。
贺渝迷茫的看向唐忆:“嗯?”
唐忆面无表情的机器人式翻白眼:“别把鼻涕沾上去,这是我给老板准备的,不过,她应该不需要了。”
贺渝感动的裹紧了大衣:“唐唐你真好。”
唐忆看着鼻尖通红眼眶也通红的贺渝,呵了一声,冷漠的说:“你看着好傻,能让我揍一顿吗。”
贺渝吸了吸鼻子,吓得把衣服裹得更紧了。
漫长的,清浅的吻,仍在继续。昙希尝到了一点酒味,但和自己喝的不是一个口味,她温热的鼻息一点点磨着,声线清雅微沙,含糊的触碰,生出几分痒意:
“沈星湛,我不会再放下你了,你别难过。”
沈星湛的手抵在腿侧,指尖有着些微的痉挛,他硬生生克制着自己回抱住她的冲动。
鼻尖,充斥着桂花香,茉莉花香,酒香,柠檬香他的心脏不规则的舒展收缩,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开始自己自动分析闻到的味道,每一种都与昙希吻合,每一种又都与她不同。
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