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亮说得没错,这五个点确实是整条驿道中最难克服的,是该趁着工事刚开始,劳工们热情高涨干劲十足时,一鼓作气拿下。
可是,这五个点刚好是进入霖县的关键卡点,不是险滩就是万丈悬崖,地势凶险易守难攻,而且距通往重要村镇的迂回山路都不远。如果敌人或傀儡尸进入霖县,将是最佳的阻击之地。
当然,这只是夏秋的猜测,还得想办法求证才行。
收好地图,夏秋想从新来的衙差中挑两个身手好的,近身保护陆大人。
许明亮二话不说让新人在院里排好队,任由夏秋自个挑。
总共五十人,都是临时招募的民壮,训练好后要放在驿道监工的。资质参差不齐,软不拉几,也有身强力壮的,各自参半。
夏秋没挑到满意的,让他们都散了。
她瞥了许明亮一眼,“这次招人,油水不少吧?”
许明亮讪讪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夏姐你的慧眼,咱们这清水衙门,偶尔撞上个死鱼死虾的,权当给自己加餐了。这点肉塞牙缝都不够,你肯定也瞧不上。”
“凡事别太过,你悠着点。”夏秋佯装好心提醒道:“你跟陆大人现在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就他那点歪心思,还想在陆庭修眼皮子底下浑水摸鱼,就怕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谢夏姐提醒,我晓得了。”许明亮殷勤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喝酒。”
“酒就不喝了。”夏秋直接拒绝,“我还是那句话,你把差事办漂亮了,该属于你的自然就来了。”
正事不办,就想着县丞跟主簿这两个肥差,怪不得陆庭修始终没提拔他,终是心思不纯,能力有限。
修筑工事急缺劳工,陆庭修抓紧处理手头上的公务,打算明天起程去凉州。此去凉州,他还要绕道其中的两个修筑点,身体力行查看工期进度。
面见知府大人,穿着自然要有讲究,夏秋见时间还早,打算给陆庭修置办两身行头。
陆庭修带夏秋去凉州,两人的关系已昭然若揭。夏秋自然不能让他掉价,把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甚至临时抱佛脚学了些高门大户的规矩,走起路来颇有几分顾盼生姿的意味。
偏偏陆庭修脸黑,直接将她拒之门外,“你这么高调,是怕路上的匪患不够多吗?去把衣服换了。”
他不是带她露脸的,而是作为随从,照顾他饮食起居的。
男人啊,都是什么东西!夏秋憋屈,换上简陋的男装再出发。
陆庭修把卫戈留给涂老头,带着夏秋只身去凉州。要去视察驿道,加上去凉州的路不好走,夏秋特意雇的窄轴马车,以便通行安全。
车马简陋,夏秋布置的温馨,不仅铺上软垫还备好茶器点心等。
没有涂老头监督,两人上车就搂上了,马车晃晃悠悠往凉州方向而去。
天气晴好,两人腻歪够了,陆庭修坐着看书,夏秋缩着身体枕着他的大腿睡觉。
陆庭修不时低头,含笑望两眼酣睡的夏秋,只觉得岁月静好人美花香。
快到晌午左右,穿过重重峦山,马车停在望牛岭山脚下。
不远处是临时搭建的竹棚,衙门监工们办公休憩之所。时值中午,对面陡峭的山壁上,不少壮年劳工腰上绑住绳索,从绝壁之巅缓缓往下,用尖镐头在坚硬的石壁上凿开炸洞,再将黑火药埋进洞内。
随着一排炸洞埋好火药,劳工避到安全处,紧接着炸裂声此起彼伏。
夏秋被震天的炸裂惊醒,陆庭修已经不在车厢内。
走出马车,夏秋被对面的绝壁所震愕,在峭壁悬崖上生生凿出以供车马辎重通行的驿道,简直难如登天。
且不提施工的难处,光是设计者的胆识就骇人听闻。她问过许明亮,说驿道的图纸是朝廷工部下发的。
其实夏秋不相信,除非朝廷早在几年前就决意修驿道,并且多次实地考察才敢有此惊人的设计,否则即使京官敢闭门造车,陆庭修也不敢用呀。
可一直以来,朝廷对西南的动荡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导致西南百姓民不聊生,外乱不止。
霖县之前属三不管地带,偏偏又是西南的门户。或是前任皇帝已经意识到霖县的重要性,故而在十几年前不顾朝臣反对,将霖县单独设县,再并入凉州管辖。
说是凉州管辖,霖县却保留流官制,算是打破西南的世袭土官制,为彻底解决西南边陲的动荡早早埋下引线。
派侯门嫡子来霖县历练,皇帝是否也太大材小用了。夏秋狐疑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陆庭修身上,愈发肯定修筑驿道绝非皇帝临时起意,而是筹谋已久。
陆庭修跟管事们商议工事进程,在凉棚处不时讨论着。
夏秋看似百无聊赖地在附近打转,实则竖起耳朵听着凉棚的动静。
别看他含着金钥匙出身,不知人间疾苦的官宦弟子,外人看来是“何不食肉糜”的纨绔,实则对工事设计有独特的见解。
这让夏秋相当诧异,这拨人看似在商议,实则是陆庭修在拍板解决工事遇到的难题,只是他行事低调内敛,说话多带有启示,自掩锋芒让他人发光发亮而已。
“夏姐,来喝碗水。”
刘通早些时候调来值守,他还不够格参与议事,但眼睛却相当厉害,马上拎着水壶跑过来献殷勤。
不等夏秋开口,他已经滔滔不绝介绍起工事情况,譬如悬崖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