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很喜欢这条马路。
马路两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树,也不知长了多少年,那笔直的树干估计两个人还抱不过来。
路两旁的树枝伸过来,形成了一道绿色的屏幕,把宽阔的马路遮的严严实实,虽说骄阳似火,但走在马路上却极其阴凉。
在这繁华的闹市,九儿却忽然听到了一声贼猴儿(蝉)的鸣叫。
九儿侧耳细听,这确实是,真真切切。
尽管那叫声纤纤细细的,但很顽强,敏感的九儿,在嘈杂的人群里首先捕捉到了这自然的声音。
九儿感到惊讶,这个脆弱的小生命,也不知从哪儿飞来,竟在到处是沥青,水泥的城市安了家,真不知是庆幸还是悲哀。
九儿又听到了大自然的声音,倍感亲切。
九儿不禁又想到了家乡的原始森林。
那葱葱郁郁的森林,那一层一层的梯田,还有在梯田里劳作的老人和孩子。
九儿羡慕那些城里人,悠哉悠哉地逛着马路,老头们坐在树荫下下棋,老太太们在公园里唱歌跳舞。
他们退休了,有的是时间和钞票。
不像山里人,土坷拉刨了一辈子,脸缩成了核桃,腰弓成了虾米,还要上田里干活,从士里刨点食吃。
山里人活成了蛐蟮,怪不得人人想走出大山。
九儿走到了一家大超市前,九儿来过一次。
这里吃的喝的用的应有尽有,有许多东西九儿还没见过。
这里的东西很贵,例如苞谷,在乡下六毛钱一斤,到了这里,用小塑料袋一装,一下要卖两元多一斤。
九儿走了进去,不买什么,纯粹瞎逛,看稀奇,开眼界。
左侧是一溜大玻璃柜,里面盛满了金灿灿的首饰,有戒指,还有项链,手镯。
九儿看的眼花潦乱,这么多的黄金常常令她留连忘返。
在老家,她的邻居胖大嫂也有一枚小小的金戒指。
那是个稀罕物儿,凌云渡的村民,谁家孩子长了胎记,就上胖大嫂家,央求用金戒指擦一下。
也不知真假,说金子是胎记的克星,一擦,胎记就没有了。
去的人多了,胖大嫂颇有微词,说金子擦多了皮肤,损耗不说,还会跑。
果然,过了不久,胖大嫂再也没有带过金戒指。
听说城里人结婚,男方要送一枚金戒指给女方,九儿心里充满了憧憬。
她也想找一个姐夫那样的男朋友。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嘘寒问暖,知疼知热,人生有个依靠。
那个售货员见九儿盯着金首饰看个不停,热情地迎了上来,忙问九儿要什么首饰。
九儿尴尬地一笑,连忙走向了别处。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
每个女孩子心里都有一个公主梦,都梦想遇到自己的白马王子。
不过,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和尚也有骑白马的,例如唐僧。
九儿看到了薯条,看着精美的包装,不禁好奇,拿起看了看,不觉哑然失笑。
这不就是山竽吗?包的再精美,即使裏上一层金子,它也是山竽味,也变不成肉味。
猛地,又想到了坐井观天的故事,九儿为自己的幼稚感到了可笑。
这时,一个人挡在了九儿面前。
那人烫发头,戴着一幅黑色宽边蛤蟆镜,遮住了大半个脸。
子褂子,下面是喇叭裤,那宽大的裤脚好痛一把大扫把,走过的路,后面拖的干干净净。
九儿羞了一下,低头去走。
那人追了上去,拽了九儿一下,摘掉了眼镜。
九儿一看,脑袋轰的一下,差点没昏过去。
二丑,是二丑,那个挨千刀的二丑,自己想念又被无奈地放弃的二丑。
那高高的鼻梁,豆粒似的眼珠,白眼珠多黑眼珠少,不是那个斗鸡眼二丑又是谁?
这就是当初自己爱的死去活来的二丑!
天啊,怎么会是他?
九儿揉了揉眼,千真万确,世界那么大,大的让人无法到达,世界又这么小,小的抬头就能看到对方。
二丑白了,胖了,显的成熟而稳重,一举一动,显示着男孩子特有的魅力。
二丑笑的很灿烂,嗓音低沉,满是磁性,
“九儿,我好爱你,好想你,自从来到城里,我时刻想念你,托人打听过你的消息…”。
“那你咋不去找我?”九儿傻傻地问。
二丑捋了下头发,“九儿,爱一个人,就要让她过的幸福,事业末成,何以为家?
等我挣够了钱,就像歌中所唱的,开着大奔去接你。”
二丑把九儿拉到了金柜前,看着满柜的金饰,九儿眼花缭乱,呼吸急促。
二丑挑了一枚硕大的金戒指,小心翼翼地套在了九儿手指上。
九儿看了一眼二丑,二丑不说话,只是笑。
笑的九儿充满了柔情蜜意,九儿酥了。
两人必竟青梅竹马,又是同村人,九儿感到了安全而幸福。
出了超市,两人顺着林荫大道朝前走。
二丑叙说着创业史,从小小的山村来到了城里。
没有人脉,没有资金,只有努力。
在父亲的工地上,同行的竞争,工资的拖欠,而且,工地上出了事故,他父亲很快破了产。
他在几个朋友的帮助下,开了个婚介所,暂且度日,以待东山再起。
二丑把九儿带到了一辆乌黑发亮的轿车前,两人坐了进去。
这小轿车就是好,坐着舒服不说,跑的还贼快,眨眼就窜出了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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