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看得好笑,伸手就戳小厮的额头,道:“小崽子,问你话呢。”
这一戳就戳醒了,小厮连忙道:“回三奶奶,潘淑掌灯十分就回去了,说是今日也吹了些风,头疼,叫我们好好伺候着。”
“呸。”三姨娘啐了一口,“敢情你们就是这么个好好伺候法。”
小厮嘿嘿,道:“姨娘主子莫怪,我就是个不中用的奴才,也只能在这里看门了,都是里面的人在伺候着呢,想必十分尽心。”虽然这个奴才说着自己笨,但是月珍可半分没看出来这个小厮笨的。而且这小子一张伶牙利嘴,想必是为了轻松一些才专门在房门守夜吧。
陈郢东仁慈,不管是不是近身伺候的小厮,都一视同仁,所以在不在陈郢东的身边还真的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看来,陈郢东的情形有可能真的有些不好。
三姨娘和四姨娘脸上的担心的倒是真的,月珍原本只是用这个当做借口,这时候也真的有点担心陈郢东了。
几个人就进了内院之中,只见那主屋里面一盏摇曳的灯火,屋外面还有一些杂乱的脚印还没有打扫。应该是潘淑还没有来得及吩咐下来,所以下面的人就偷懒了。三姨娘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想着陈郢东这个性子终究还是不行,一边就看见了屋中正坐着一个小厮在陈郢东的身边。
那小厮背对着三个人,看上去身影有些单薄。
但是几个人却一眼就认出来那个人,那人也的确是该合理在这里的。
“荣小子。”三姨娘轻轻出声唤了一声,怕吵醒了床上的那个不知道有没有睡着的人。
那小厮转过头,露出了笑脸,道:“三位主子好。”
潘荣,潘淑的侄子,是除了潘淑之外,少爷身边的二把手,人虽然年轻,但是做事利索。那张和潘淑有几分相似的脸上堆着笑容,潘荣连忙起身对几个人行礼,但是三姨娘伸手就止住了,道:“打住,我们不是来看你行礼的,我们是来看少爷的。”
潘荣挺近了这个话,就识趣地为三姨娘解下了披风,抖掉了上面的雪。潘荣又上前为四姨娘解下了披风,好小子,果然是尊卑有序,月珍静静地等着,一边看着三姨娘走进了陈郢东的窗前,只见三姨娘伸手探了一些陈郢东的额头,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这些人啊,少爷要做什么怎么都不劝劝,就是拦也要拦回来啊。莫非你们是觉得这府中太清净了,定要少爷生个病拉大家伙儿忙碌一下。”
潘荣道:“这件事的确是我们下面的人伺候不周。”
三姨娘说完,月珍也上了近前,一看,明白了三姨娘为什么叹气。只见陈郢东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颊上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但是那嘴唇苍白,都已经干枯起皮。月珍不消再用手试,都知道陈郢东的身上肯定烫得吓人。
在月珍的身后,四姨娘也上前来,但是四姨娘就没有三姨娘和月珍这么好的定力了。只见四姨娘捂着嘴惊叫了一声,道:“哎呀,怎么这么严重。”
潘荣在一边道:“四姨娘也不用太担心,是下午的时候大夫正来过两趟了,说是今夜正是散热的时候,过了今晚就好了。”
月珍没有四姨娘,但是听到旁边的四姨娘的呼吸起伏不定,知道四姨娘定是吓着了。三姨娘拍了拍四姨娘的手,转头对潘荣道:“少爷到底还是自己人任性了一些,都用些什么药,也拿给我看看。”
原来三姨娘还懂一些医理的,月珍看了看三姨娘,却看见三姨娘对自己笑了笑,并不打算解释。
看来自己还是进来得有些晚了,月珍想,很多事情自己都还不知道。
潘荣转身就将书桌前面压着的药方子拿了出来,三姨娘坐过去,低头状似很是认真地看,月珍也环视着陈郢东的房间,只有四姨娘依旧坐在陈郢东的床边。抬手就将旁边水盆里面的帕子拧了起来,那水声让旁边的三个人看了过来,潘荣吓了一跳,道:“四主子,这可使不得,天凉水冷,当心将您的手冻坏了。”
四姨娘却仿若未闻,将帕子放在了陈郢东的额上,才道:“无妨,从前也是做过的。”说完,满脸忧郁地看着眼前的人。
潘荣却依旧不放心,连忙将一个小手炉放在了四姨娘的手中,触手果然冰凉,潘荣道:“日后这些事情我们这些下人来做好了,哪里还需要姨娘自己动手了。”
虽然知道四姨娘并没有听进去,但潘荣依旧为三人沏茶,三姨娘忽然从药方中抬头道:“这药方看上去并不十分周全,你们是从哪里找的大夫?”
潘荣愣了愣:“听说是潘淑专程在回春药堂里面请来的。”
“如今这些大夫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少爷这分明是风寒入体,这叫开的什么药,难怪人吃了也不见好。”三姨娘一通话叫潘荣都呆住了,道:“但是。。。但是那可是。。。名医。。。”
“名医?我瞧着分明就是庸医!”三姨娘啐了一口,将月珍拉过来,就给月珍说这个方子有多离谱。
月珍虽然对药方并不是很懂,但是眼见上面都是一些寻常药物,应该都是正确的,旁边的三姨娘这样激动,看来月珍也要配合一下。
于是月珍道:“我瞧着这个大夫恐怕果然也是吝啬鬼得很,咱们陈家什么好的药是没有的,怎么就开了这些个来效慢的普通药物,咱们京城什么好药没有,但是这样耽搁着,不是叫少爷受罪嘛,三姐姐你说得好,果然是庸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