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歇感觉怀里人终于回过了神,该是真的全然无恙了。为何?刚才她痛得几乎背过气,现在竟然有力气推自己了?于是并不给对方起身的机会,拥在秦苍背后的手臂环过来,抓住女子的手。
秦苍一愣,正色:“王爷,不妥。”
秦苍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推搡就陆歇看来像只撒娇的猫儿。陆歇低头看着她,隐隐忍下了一口咬下去的冲动。可手上依旧不放人:“你我已成婚,有何不妥。”
秦苍其实极不舒服,从头到脚,身上的乏力一阵一阵袭来,根本没力气争论。只得期期艾艾讲理:
“王爷此话错了,你我不过是假扮夫妻。若我真是王爷想娶的人,便也不会值此危险重重时被迫成婚。”接着再一施力,尽量将自己撑离开男人一点。
陆歇一怔,又觉得无言可对。是,不论如何,自己还是把她也拉扯进来了,此时什么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于是略施力,并非拥住,而是将女子稳稳放在身边的床沿上。
秦苍想站起来,可是一用力又是天旋地转。陆歇一把扶住,将她按在塌上坐好。看着又倔强又无助的眼睛,突然就莫名其妙的问:“若是我刚才不抓住你,你那一剑是打算杀了我吗?”
“怎么可能。”秦苍倚在床沿雕栏处,气若游丝。怎么可能杀了他?自己即使意识不清,给璃王府那些侍卫的,都不过是一场好梦。当然,如果他们本身就很疲惫的话,一炷香以后会继续睡下去的:“我就是害怕你这王府罢了。”
一个人撂倒我十几个,此时竟还振振有词说自己害怕?陆歇站直身子,俯视着秦苍低垂的小脸,想着那日监狱中,奄奄一息的刘祁说与自己的话。
这个人,真的如此重要吗?帝王心,旁人如何猜测?
“也是,你若新婚当夜就杀了瑞熙王,这牵扯可就大了。你暂时还不能没了我。”
“王爷真这么想?”秦苍抬起头笑得满是挑衅:“这么些年,秦苍身边一直没有王爷,不也还活得好好的?”声音虚弱,内容有力。
陆歇睥睨着身下那张歪着头、依着床的脸,也隐隐觉得胸闷,一把单手握住秦苍的脸颊:“你倒说说,这些年没有本王,你和谁过得好好的?”
秦苍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怎么就突然动了怒,脸上一疼,双手就捧住陆歇的手腕:“嘶……痛。”
“痛?新婚之夜本就会痛。”
秦苍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记忆中的陆歇不该是这样的。
自己不是高庭闺阁、不谙世事养出来的,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可现下自己寄人篱下,又刚经历九死一生,顶撞对方无疑愚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故作受伤回望对方:“王爷,不论之前如何,现在苍苍是冒着万般凶险、真心诚意来帮你的;我才刚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已经半死不活了。”
已经半死不活了,服侍不了你,你也不至于用强的吧?
陆歇看着这双湿润润的眼睛,放了手。闷哼一声,拂袖转身背过脸,不再看秦苍。
秦苍白净的脸颊上登时多了几个暗红的手指印。悄悄揉揉疼痛处,秦苍柔声试探:“现在局势这么危险吗?在这里说话会不会……”
“不会,璃王府暂时是安全的。”
“我和王爷是一条心,有个问题想问王爷。”
“你说。”
“陆霆跟我说,先王……先王曾经秘密地告诉了几个世家一些事情。所……所以新王上任以来,璃王府一直没有表态,是不是……”
陆歇慢慢转过身,一字一顿地说:“妄议国事、诬陷忠良是要被问斩的。秦苍,就你刚刚那席话,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秦苍虽然有心理准备,可还是被陆歇的声音震慑。噤了声,抿着嘴,觉得很委屈。
自己被拎过来吸引火力,一次两次地被人刺杀,却都不能问问自己这枚小小棋子走到什么位置了。陆歇眼神带刀,性子更是捉摸不定,不知道这些年究竟发生过什么,总之,以前那个带着梨涡的少年已经被沙场兵刃给杀死了,徒留下一个一身冰霜的人。
想来,西齐坊间也称陆歇为“邪王”。明上看,陆歇似乎没有记录在册的战功与大型嘉奖,可是“邪王”这名号却是从所交战的九泽士兵那里传开的。好不奇怪?若不是亲眼所见,简直不愿相信。明明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自己或许刚替他挡了一枪,若不是天华胄命都没了,这反手就给自己扣个死罪。可是打也打不过,说也不敢说,只能仰人鼻息、听人调遣。
憋屈!
秦苍垂着头叹气,看见自己衣襟上都是血渍,用手轻轻擦擦脸和下巴,干干净净。再看,倒是此时转过身来,对自己怒目而视的陆歇,一身、一袖子都斑斑驳驳的暗红,喜袍上的图案被血染得看不明朗。
陆歇没想到秦苍问得这么直接,亏得是自己,若是今后在外也这么堂而皇之的,几条命够她丢!况且知道多了未必好,保不准一个闪失就丢了性命。若她真只是单单纯纯的瑞熙王妃,或许自己还能护她周全,可身后的人竟然点了名要她。以后想过风平浪静的日子,恐怕就难了。眼下就算她不问,自己也要将其中厉害说与她听。转过身,见女子委委屈屈擦拭血迹,现在怕是跟自己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又不禁觉得自己话说重了。
于是清了清嗓子:“先帝曾交给兄长一封信。”
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