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让你离远点吗……还能动吗?”
“我救了你诶。”秦苍坐在地上,试着转转腿,左脚腕吃痛,勉强能动。抱着右膝,垂眼看着正蹲在地上握住自己小腿的陆歇。
自己真是脑袋抽筋了才会跟着跳井:对方可是大名鼎鼎、吃人不吐骨头的“邪王”,怎么可能打无准备之仗?要是刚才陆歇迟疑一秒拉住自己,现在要不然是和人贩子携手成了筛子,要不然就摔在井底成了肉酱了。
该想到的,璃王府派出的前军,早就以“雷霆”之势把这里探得清清楚楚,就等着瑞熙王来一锤定音,连锅端。怪不得从进入村子起,陆歇就平静又冒失得不正常,怪不得“审讯”的时候什么信息都不多问。合着来龙去脉该是早都门儿清了,只有“人贩子”,啊,不,还有我被蒙在鼓里。亏我还跟着着急,想护他短长。还有刚才在腔道里,陆歇故意不让自己动弹,自己竟然还怕扰乱了他的计划,忍着听了那么久别人的“私房话”。
秦苍想着,气不打一处来,右腿用力一踹,正踢在陆歇肩膀上;而后猛将左腿从他手里抽回来:“我向来好得快,不劳你费心。”
说着单脚跳向井底的岩壁边,单手扶着墙站好。
陆歇站起来,看见靠着墙壁踹了自己一脚的小河豚,正皱着眉往井上看,显然是在想怎么上去。
现在井上都是自己人了,是自己疏忽,启动了暗器。可回报的信息中,明明未曾提到腔穴里暗器一事,情报为何有误?
不过更让自己惊讶的,是秦苍。这个一心为了“活下去”的人即使做出再明哲保身的决定自己都能了然也能理解,但她却选择了冒险。老实说,秦苍扑过来的那一刻,陆歇是有些恍惚的。此等级的暗器,他心里有数:无论是接招还是顺势而下,都能自我保全。那她呢?她在冲向自己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有退路?自己若是再迟些伸手,她就会摔下去。七、八丈的井深,凭她的功夫还有命吗?她是打心底相信自己能护她周全?又或者,那瞬间她根本什么都没想过。
陆歇内心是震动的。
“井下,他们之前也没进来过。”
秦苍瞟一眼语气软下来的男人,决定见好就收。一会儿上去还得指望人家呢,既然有所求,就绝没可能完全直起腰杆,蹬鼻子上脸就更不明智。
“我可以在这等你吗?”秦苍往里面看看,伸手不见五指:“里面太黑了,我害怕。”
答复秦苍的不是陆歇,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害怕?……我也害怕。”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与周围人窃窃私语。
是被贩来的人?这声音苍老、沙哑,听不清是男是女,隐在暗处,叫人毛骨悚然。秦苍不顾脚腕疼痛,赶紧跳过来避在陆歇身后。
“谁?”陆歇一手护住秦苍,一手按上剑身,不敢大意。
“男人?男人会伤害你的!我这里最安全。”这话应是对秦苍讲的,话语间尽是急切,充满恐惧。
“你谁是?”秦苍抓着陆歇胳膊,探出头试探。
“你……是谁?……我……是谁?”这次声音断断续续。
这就是人贩子所说的心智异常?里面应该是关着被贩来的人。
那人显然更信任秦苍。秦苍就支起身子,朝声音来处又跳几步,依旧看不见对方:“你还好吗?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有男人……骗人……”
双瞳逐渐适应黑暗,眼前是个狭小的石壁隧道。陆歇一手扶住秦苍,两人缓缓靠近石壁。后面的景象,让人一惊。
短短的隧道,高度骤降,其后是个相对开阔的低矮洞穴。洞穴阴冷潮湿,不知从哪里涌进的地下泉滴滴答答,滋养着岩壁,生长出与井上相似的斑斓苔藓。苔藓上不隔几处就攀着绿油油的蠕虫,蠕虫没有脊椎支持,扭曲攀援。但“扭曲”的不止毛虫,还有女人:入洞穴,挡在秦苍他们面前的是一道通顶栅栏,铁栏杆上毛茸茸、滑腻腻,隐隐散发着腐臭;而这些女人,就像也没有脊椎似的,紧紧“挂”在栅栏上,瘫软无力。小的不超过10岁,老的将近花甲,十六个女子年龄各异,均是面无表情,双眼直勾勾盯着进来的两人。她们身上没有任何枷锁,双手攀着湿漉漉的铁栏,任由五彩的苔藓的和油绿绿的蠕虫粘在脖颈上、手掌下。而栅栏上的门,是开的。
这景象怪异又恶心,秦苍不敢冒然上前,感觉自己掌心和身上都跟着泛起一阵痒痒。可想到正常人竟然被逼成了这般模样,又觉心痛,于是轻声道:“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出去……”
“……不出去……”
女人们唇部微微动弹,轻轻跟着念出无意义的话语,眼中毫无光亮,全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突然,最右侧那个衣衫褴褛的婆婆发出熟悉的声音:“不出去……你们一起骗人的……”
“不是的,”秦苍明白她的意思,指指陆歇:“他是好人。”
“他们都说自己是好人。”眼神呆滞,不似有意识。
“你们跟我走吧。”至少先回到地上,再说医治和恢复。
没有人搭话。看不见的枷锁去不掉:所有人依旧静静攀附在栅栏上。秦苍试探着上前,欲缓缓触碰伸出栅栏外的一只手。突然,蓬头垢面的女人突然暴怒吼叫,急速伸直手臂,要抓住秦苍。陆歇眼疾手快,一把薅住秦苍衣袖,往身后一带,挡在秦苍身前:“苍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