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六百三十五年元月廿七,金陵以南地界,旻河堤口破裂,连下几天大雨,河水暴涨,将河堤都冲破了去。
此时天气极寒,许多人无家可归,好些都硬生生冻死了去。
远在京师的天子,听闻此事,气得险些掀了案桌,此时不是汛期,否则怎会这般声势浩大,平白无故,旻河怎会决堤。
天子下旨,令金陵大开城门,让流落的难民进入金陵,工部水部司前往金陵地界,修缮宣河河堤。
又责令金陵刺史查明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让刑部比部司运送了许多物资送往金陵。
这番下来,天子十分疲倦,上朝时也是沉着一张脸,给那些臣子吓得兢兢战战的,生怕惹得他不虞。
与此同时,金陵城正经历着一场血雨腥风。
金陵地头蛇汪家突然向随家发难,来势汹汹,攻势很是迅猛。
随家不复往昔,只有大房随翰勉强能应对着汪家的攻势,二房、三房皆是叫苦不迭。
又一惊天霹雳向随家砸来。
原那旻河正是随家老太爷,也就是柳寄玉的外祖父,当年负责修缮。
如今查出那宣河河堤里还混着人的尸骨,教人心惊不已。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随家所有家产充入国库,以修缮旻河河堤。
一时间,金陵城风声鹤唳,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曾经在金陵城如日中天的随家,到底还是没落了。
“阿姐?你怎么样?可还好?”
金陵城中,一处简陋的院子里,随家三房挤在这处,很是狼狈。
随懿扶着随杏,一脸紧张。
窄小的屋子里满是药味。
随杏脸色苍白倚在床上,她瞧着幼妹一脸紧张,便笑着安慰:“我无事你咳咳咳咳咳咳咳”
她一张口便是咳得不行。
这可是给随懿吓坏了,她掉着泪去倒茶,“阿姐,大夫说了,你除了好好吃药外,还得平心静气,要试着解开心里的郁结,若不然,身子肯定是受不住的。”
“阿懿”
随杏透过破烂的窗子看向外边儿,苦笑一声:“你说,她是不是知道随家会沦落至此,才会舍我而去?”
说着说着,她眼角又是滑落了泪珠。
随懿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着泪,“阿姐,你莫要想她了,好不好?你赶紧将身子养好才是正经事。”
“我瞧着阿娘偷偷抹了许多泪,她是十分担心阿姐的,将自己最喜欢的一支凤头钗都拿去当了,阿姐,你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随懿到底没能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韩氏并随翰走了进来。
“杏姐儿可还好?”
韩氏脸色苍白,衣衫朴素,身上未曾佩戴任何发饰,很是寒酸。
随杏见她进来了,便哭着朝她伸手:“阿娘”
“我的儿”
韩氏上前去,将她搂到自己怀里,红着眼默默流泪。
随懿见状,哭得更是厉害了。
而随翰则是叹了口气,默默的走到窗子前,试图挡住冷风。
“老爷!”
黄伯一脸激动的跑了进来。
他是随家的老人了,随家出事后,硬是要跟着随家,赶也赶不走。
随翰看着他,问:“可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屋子里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
随杏窝在韩氏怀里,看着黄伯,希望莫要再出什么事才好。
若是再出什么事,这个家,怕是要散了去了。
想到这里,随杏鼻子一酸,又是要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