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汝安嘘了口气直起腰来,整顿衣裳,瞥了眼她那忸怩的模样,“我姑娘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如令公子阁下这般,英勇无畏地在山狸子窝里乱跑,若不是母狸仙长得实在丑了些,令公子怕是要寻个一二个做小老婆,带回京都好好宠爱了。”
我见他今日说话格外有意思,一时没反应过来,也学着他的口气说道:“令公子虽然好色些,却没想到还有这般怪癖。谢先生的意思难道是他临危撇下我,自己一个人逃之夭夭不成?”
张汝安笑,“不过还好。我在暗处看他在狸子圈里耍了半天疯魔,也算是报应了。阮姑娘自有贵人相助,又何须令公子白白撇下这逃跑机会?”
“贵人?”我狡黠一笑,握住他发辫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他转过身,拽回自己发辫甩到后边,“阮姑娘怎地又拽在下的头发呢。不过你方才多言,倒也不是不能这么理解。说起救姑娘的贵人嘛,在下自然算一个,不过又不只有在下一个?”
我当时跟他见面不久,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拽他的头发。
只可惜,现在就算想也来不及了。天各一方。
令沉佑后来跟我说张汝安在他的手里,如果我不乖乖听话,他就要了张汝安的命。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威胁我了,可是我就是这么不争气,每一回都被让他得逞……
沈姐姐,你是贵人,请你一定要帮帮我!
信到此处截然而止。
沈曦宜一口气读完全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被困在信中的喜怒哀乐中,久久难以自拔。她竟没想到,阮默清和张汝安之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故事,然而信中所言只是冰山一角,天知道默清对张汝安怀着多大的爱慕之情。
然而——这一段感情却被令沉佑硬生生地插上一脚,默清还坏了令沉佑的孩子,过着悲惨却又无可奈何的日子,还要时时担忧着张汝安的安危,令沉佑其所作所为,着实是令人发指!
不过好在世子已经有了谢籍的下落,而且将张汝安从令沉佑手里弄了出来。只不过细节沈曦宜并不知道,待有机会一定要亲自问上一问张汝安的事情,也好叫卢玠亲口对自己把一切说明白。
沈曦宜一阵悲一阵喜,一旁的小秋提醒道:“沈姑娘可看完信了?奴婢提醒姑娘一句,咱们还要赶紧梳妆打扮,虽说姑娘是皇后娘娘的客人,并非是宫中人,但是姑娘还是去给娘娘请个安才好。”
“你这丫头,怎么不早些提醒我?”沈曦宜经她一说,顿时拍脑袋,但见外头的日头已经很大了,怕是已经错过了请早安的时间。自己一味沉迷默清的信,居然把这样的大事都给忘了。
若是皇后娘娘因此而怪罪下来……真是不应该。
小秋见沈曦宜懊恼的样子,连忙解释道:“姑娘别急,现在的时辰咱们还是来得及的。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主,坤宁宫里自然是日日都要合宫觐见请安、受四妃朝拜的。姑娘既不是六宫中人,便等着娘娘主子们走了再去,既不失了礼数也落得个耳根清净。”
沈曦宜咋舌。想起从前从戏本上看来的“一入宫门深似海”的传说,宫中这么多的女人聚在一起,定然是要生事端的。如今自己已不是看戏之人,就在这深宫之中,更要处处谨言慎行、不落了人家的口风才好。
小秋为沈曦宜精心打扮了一番,沈曦宜想着皇后娘娘既然知道自己与卢玠的关系,倒也不用费心打扮,只要得体便好。
她已经将如此贵重的宝琴赠与了自己,便是看重了自己这个弟媳妇。
不过沈曦宜总觉得什么事似乎得来得太顺利了些,哪有些不对劲儿……
坤宁主殿里弥漫着一股女人脂粉的香气,香炉里袅袅熏着香。沈曦宜双手端正在胸前,缓缓给皇后行了个礼,道:“曦宜给娘娘请安。”
皇后依旧跟昨日赠琴时一般绝尘而从容,她缓缓撩开珠帘,一双粉光含透的眸子专注地盯了沈曦宜半晌,似乎要把她的模样刻在心里。
沈曦宜不知怎么居然有点毛骨悚然……
明知没有恶意,可是她就是不喜欢这样被人长长地盯视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自己是案板上的肉……亦或是待宰的羔羊……
她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有点怀疑是不是小秋没给自己画好妆容?
不过皇后很快收回眼帘,漫不经心地笑道:“本宫弟弟看上的人,果然是个绝世的美人坯子呢——”
沈曦宜哑然,没想到皇后娘娘忽然出口夸她。
皇后说这话时候,缓缓的,慢慢的,手里还抱着一直肥胖的波斯猫,配上皇后本身那种清丽脱俗的气质,珠帘后的她真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沈曦宜低头谦卑道:“娘娘谬赞了。本来早些给娘娘请安,方才却见许多主子娘娘们都在此处。曦宜不敢打扰冒犯,一时间便来迟了。”
“你知道本宫不在意这些的。”皇后脸上一丝笑影也无,偏生得说的却是无比宽慰柔和的话语,“昨日我送给你的琴,你可还试了?可还喜欢?”
沈曦宜站得腿有点僵,又觉得这样的对话很无聊,但是她没办法只能一句一句地答,便道:“多谢皇后娘娘赐予宝琴!曦宜昨日又试了几次,爱不释手。”
这纯属是没话找话。
沈曦宜觉得皇后娘娘虽然与众不同,到底是有一层敬畏在她心里的。皇后是卢玠的姐姐,却不是自己的姐姐,跟自己虽说也算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