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么!快把门打开!”身后传来邓叔的喊叫声。
霍英挣扎着爬起,一瘸一拐的朝着二楼跑去。
“霍家小子,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大人,钥匙被他掰歪了!”
“快找棍子来撬门——”
声音渐渐被他抛在后面,此时霍英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去到二楼,拉响那里的警钟。
这座库房是配备告警设施的。
虽然它的本意只是为了警示矿场内部发生的暴动或矿难,声音也传不了太远,但在深夜响起的话,定能引起保安队、乃至金霞驻军的注意。
霍英想得很清楚,对方能收买哨所卫兵和邓叔,指不定也在保安队里动了手脚,只是收买一人容易,想要收买所有人还不走漏消息几乎不可能。这也是管理者营帐里他们只跟邓叔一人接触过,他和郑鸣却毫不知情的原因。
综合这些理由,路上想靠大喊呼救来引起保安团注意的风险极大,而换成铜钟则可靠得多,只要不是驻在矿场内的二三十人全部被收买,总会有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情况。
霍英感到自己的思绪从来没有转得这么快过。
就好像所有的精力都拿来思索对策了一样。
真是可笑,如果念书时能有这么投入,又何愁考不上一个进士?
他一路飞奔,沿着石梯直上二层,沉肩撞开悬挂吊钟的房间木门,一把抓住记忆中的那根绳子,猛地一拉——
绳子悄声滑落下来。
霍英怔住。
钟呢?
他仰起头,头顶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然而绳子已经落到了地上,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有人提前来这里割断了绳索。
他的这些计划……都成了破碎的泡影。
忽然,一阵剧烈的晕眩涌上脑海,让霍英差点摔倒在地。他摇晃两下,伸手扶住墙壁,才发现自己居然喘得厉害,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怎么回事。
都说书生文弱,那是对于周大才子和陈公子而言。他在家里时每天还要做些体力活,到了白沙矿场也没陪机造局那些工匠少跑,文弱跟他根本沾不上边……才对。
他拿开按住腰间的手掌,掌中湿漉漉一片。
不光如此,连衣角仿佛都变得腻滑起来。
不是只刺到了毛皮吗,他心想。
——不然怎么会感受不到疼痛?
……
即使是铁门插栓,也经不住几根木棍的反复撬动。
库房门终于被完全推开,一行人总算可以点亮火把,搜寻此行的目标物了。
“没想到被个臭小子摆了一道。”领头者柴荣环视库房一圈,目光阴冷的吩咐道,“如果有谁找到了他,记得通知我一声。”
他本想等那人进了房子,再下杀手的。
现在他不打算让对方轻易死去了。
不让对方哭喊哀嚎着求饶,心头这口郁气着实难消。
“大人,我大概知道他在哪里。”邓叔微微低头道。
“哦?”
“这楼顶上本挂有一铜钟,可以用来警告四方,不过嘛……我在昨天就把绳子处理过了,它看着跟原本一样,实际上另一端已不在钟上。”
“你倒有心了。”柴荣咧嘴一笑,把此人作为突破口确实是最佳选择,他看人的眼光依旧精准。哪怕金霞人在矿山下设有军队,山上还有一个警卫队驻扎,但只要找到防线上最薄弱的那点,他依旧能纵横驰骋。“带我去看看吧。”
两人来到钟房前,没有看见霍英,却看到了一地血迹。
循着血迹,他们在一处角落里找到了这位金霞城预备官员。
他的半边衣服都已被鲜血染透,呈现出浓郁的暗红色。胸口仍在微微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但死亡已离他近在咫尺。
啧,柴荣暗啐一口,看来自己那一剑刺得过深了些。
现在就算他拿刀一下下剐,这人应该也发不出什么撕心裂肺的惨叫了。
“唉,你看看你,读了一辈子的书,结果连个大道理都分不明白。”洛叔摇摇头,“圣贤书是教你学来帮助逆贼的吗?”
“不……一样……”霍英低声开口道。
“什么不一样?”洛叔皱起眉头。
他微微抬起下巴,看向两人,“在说为了黎民百姓时,神态不一样……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听周大才子说这样的话……和听夏大人说这样的话,为什么感觉像在说不同的事一样了。”
这个问题困扰了霍英许久。
不过现在他有答案了。
周笙提到天下苍生、提到为民请命时,是在说别人。
其神态便和这位柴大人一模一样。
无论这苍生范围有多大,他们都不其中。
至于那位夏大人……霍英仅仅在培训课上见过一两次,然而每一次提及民生时,那位大人都像是在说自己的故事。
不管范围有多小,他都没有把自身撇开出去。
天下间芸芸众生,数不胜数,而他只是其中的一个。
这也是两拨人说着同样的事,霍英却有着截然不同感受的原因。
「为国为民」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
造福世人,亦是在造福自己。
他扬起带血的嘴角,轻声喃喃道,“书上的道理,我明白了……”
“疯言疯语。”柴荣拔出腰刀,“算你走运,我对快死的家伙没有——”
说到一半他忽然僵住。
在昏黄的火光下,这名密探看到对方身后铺着一条墨黑色的“细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