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午后的太阳像融化的奶糖, 空气里都是淡淡的甜香。
两人坐在沙发上讲话,有营养的,没营养的, 杂七杂八, 琐碎平常。
程又年冲了杯速溶咖啡, 重新落座时,说:“现在可以跟我讲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
昭夕盘腿坐在沙发上, 细细思索:“让我想想从哪儿开始说起。”
“就从你离开塔里木那天说起吧。”
程又年捧着热咖啡,慢慢地喝了一口,一夜未眠, 整个上午都忙着和两位娱记筹备,此刻无比疲倦。
但还不到睡的时候。
他凝神听,即便昭夕所说他已从娱记口中了解得差不多, 但站在她的角度,他重新听了一遍事态进展。
她时有生气愤慨,扬手气咻咻的, 程又年便拉下她的手, 握在手心便没再松开。
“你都不知道爷爷让我跪下的时候, 我心都要碎——”
某个瞬间,昭夕忽然噤声。
原因是她抱怨到一半, 忽然回头, 才发现程又年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一怔。
落地窗的窗帘并未合上, 一地盛放的日光。
他的面容也沉浸在光线里, 眉心微微蹙着, 想来是日光刺眼。
昭夕悄悄地起身, 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 又蹑手蹑脚回到沙发旁。
程又年素来爱整洁,哪怕平日在项目上,也是工装一换,衬衣永远笔挺。此刻难得穿着卫衣与运动裤,衣角与领口,包括肩膀处都有长坐后留下的褶皱。
她又扫了眼玄关的鞋柜上放置的那只超大登山包,心知肚明,他一回北京,就先来国贸了。
昭夕坐在他身旁,慢慢地,慢慢地伸手,沿着他眼睑处的淤青轻轻勾勒,没有碰到,只是描绘轮廓。
……这样重的黑眼圈,不知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手指落在眉心,眉头蹙着,中间有几道若隐若现的川字纹。
……睡着了都这样不安稳,看来心事重重。
是因为她吗?
昭夕又沿着刀削似的面庞往下勾勒,在那些晒伤的皮肤上停留片刻。
……一定很疼吧。
她有些懊恼,只顾着说自己的遭遇,却完全没有想到他的疲惫。连夜奔波回到北京,觉都没顾得上睡。
她收回手,又轻手轻脚回到卧室,抱了一床薄毯出来,俯身替他搭上。
不料这点细微的动静也能惊醒他。
程又年睫毛微动,下一秒,睁眼对上她的视线。
从浅眠状态中醒来,他的眼神有一刹那的迷茫,漆黑透亮,像不染尘世的婴孩,随即与她四目相对,回过神来。
昭夕赶紧说:“我吵醒你了?”
程又年支着沙发坐直了,“没有,是我不留神睡着了……刚才说到哪了?”
“晚点再说吧,你先睡一会儿。”
“不碍事,喝了咖啡,不困。”
“……”
昭夕啼笑皆非,“不困?那刚才怎么睡着了?”
程又年:“……现在不会了。”
“睡吧。”昭夕脱掉拖鞋,也爬上沙发,就在他身旁躺下来,“一起睡个午觉,晚点出门觅食,再接着聊。”
这时候才庆幸沙发够大,两人面对面睡着,盖同一张薄毯,亲密无间。
几乎是躺下的瞬间,头顶传来他低低的一声“午安”,下一秒,她再抬头,就只看见程又年闭眼陷入浅眠。
居然秒睡?
……还说不困。
昭夕失笑,在他怀里蹭了蹭,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五点半。
昭夕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沙发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程又年呢?
她掀开薄毯,爬起来噔噔噔四处找人,最后听见浴室有水声,才松口气。
还好不是做了个梦。
等到程又年出来,腰间系着浴巾,见她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时,一怔,“你醒了?”
“醒了。”
见昭夕的眼珠子在他赤|裸的上身打转,程又年难得有点窘迫,伸手不动声色攥紧了浴巾,“衣服洗澡之前扔进洗衣机了,我去看看烘干没。”
“你等等。”
昭夕眼睛一亮,忽然想起什么,噔噔噔一路小跑进衣帽间,出来时,手中拿着一套男士衣服。
“试试这个!”
程又年微微一愣,接过来,“这是……?”
“之前闲着没事,去逛街,刚好看见这个,觉得很适合你。”
他垂眸打量,手里是一套米色风衣,内搭是白色针织衫与休闲西裤。logo处的标志很低调,也不妨碍他一眼认出这是国际大牌。
程又年没说话,只把衣服拿进浴室,再出来时,头发吹干,衣服也已经换好。
昭夕眼前一亮,啧啧感叹:“果然是人靠衣装。”
程又年顿了顿,“你是在说,我以前的审美很糟糕吗?”
“以前太低调了。”昭夕得意洋洋,替他理了理领口,“现在光芒万丈。”
然后遗憾地看看他的脸,“就是这个晒伤给总分打了折扣。”
最后还是很乐观:“没关系,晒伤总会好。虽然黑了一点,但是比小白脸多了一点性感。”
程又年笑了,“你喜欢就好。”
昭夕思索两秒钟,还是问出了口:“程又年,你会不会介意我为你花钱啊?”
空气里安静了片刻,她有些担心的望着他。
程又年说:“以前也许会,现在豁达很多。”
“昭夕,我说过,我们之间有一些无法逾越的差距,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