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文理轻喝一声,高高扬起的马鞭,不轻不重的落下。老马吃痛,鼻腔喷出一口长气,放弃咬到口的嫩草,拖动马车撒蹄往前小跑几步,又缓缓慢下来,继续边走边偷啃几口嫩草。
“老油条”文理暗骂一句,见马车内人并无不满,路边的青草确实难得的鲜嫩茂盛,便不在扬鞭催促,由它吃起来。
此次出行菁华镇已经是他们近一年来,辗转的第十座城池了,一路上边走边游山玩水,游水玩山。
菁华镇如同座大型的驿站,南通洛阳,北接朗州,东去兰陵都必须途径菁华镇,在菁华镇街道,客栈,酒庄,饭馆,汇集的都是南来北往各色人士,菁华镇自然成了江湖消息的集散地。
八月初二,菁华镇望族袁氏大小姐出嫁前,众人不请自来,视目以待。
袁氏世代行医,现任家主袁继望更是有小华佗之称,其经手的各种疑难杂症药到病除,研制跌打损伤药丸在江湖上也是好评如潮。
古往今来,凡大才高人,必定性情古怪,或是对于求助的人各种刁难,或是看心情看缘份,但神医袁继望从不持才傲物,反而相当的低调,温和,不管是英雄豪杰,还是贩夫走卒他都极有耐心。一视同仁。甚至闲暇时会背上药匣去贫苦人家义诊。在当地可是活菩萨的存在。如今掌上明珠大喜,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是通知了几家至交好友,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菁华镇人人瞩目的墙,只不过镇上人知道袁家不欲铺张,便也克制住热情。
老马边享受美餐,边拉着马车,晃晃悠悠地不知过了多久,文理拉了拉缰绳,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车厢道“公子,菁华镇到了”
“袁府”
少倾,车厢内一道低沉的嗓音传出来。
文理一怔,有点出乎意料,不过他向来机谨,也不多言。直径打马而去。
日沉月悬,江湖豪客云集的菁华镇寅夜依旧热闹非凡,各家客栈,酒庄,灯火通明。
临近闹市的袁府已然装饰一新。大约是为了远到而来的亲友能更好的歇息,袁府的管家大魁一早吩咐丫鬟奴仆,若非必要不得四下走动,以免惊扰贵客。
院内刻意调整的烛火与晦暗的月光交错,让整个袁府内院明暗分明。
院角有一棵粗壮的老槐树,高可参天,浓密枝叶如同一顶天然的华盖,将角落的墙头笼罩其中。
此时墙头的琉璃瓦上有两道黑影,黑影纤细修长,远远看去,如同月光折射出老槐树两条枝丫的影子。
画石生一动不动地匍匐在冰冷的瓦片上,不知过了多久,直觉凹凸不平的琉璃瓦隔的慌,她稍稍抬起身子,犹豫再三将声线压制极低道“小姐,这么大的袁府,临近大喜日,一个守卫都没有,会不会有诈”
画长生极快地调整了一下身姿,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见她突然手一伸探入对方胸口,在对方抗议之前摸出一块薄薄的肉饼。
“跟你说过多少次,女孩子家胸口不要藏东西,小心嫁不出去”
画长生一边轻声数落一边撕下肉饼的一角,曲指一弹,指甲盖大小的肉饼被弹出数丈外的空地,肉饼落地的瞬间一阵窸窸窣窣声,数种剧毒虫蚁一息间吞噬干净。
她没有丝毫意外,轻笑一声缓缓道“袁继望一辈子轻利重名,行善积德,广结善缘,菁华镇上如今滞留的英雄侠士不都是受过他或多或少恩惠的,如此积善之家,有守卫才怪吧,何况医毒本一家,要防卫多的是方法”
小石头朱唇微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空地,似乎没有回过神来,一只手依旧悟在胸口半晌才道“小姐,我们何不光明正大去拜访,既然袁继望扶弱济贫,菩萨心肠,我们只是来讨杯喜酒喝,想必他不会太吝啬”
画长生一脸无语道“人家是宽仁善,你以为跟你一样傻白甜,小石头我且问你,此次袁氏明珠大喜,邀请了哪些人?你我又以什么身份光明正大拜访?”
小石头暗自扳了扳手指头“纤云阁,福来庄,楼上楼,回春堂……”她不由得越数越泄气,这些都是在受邀之列,涉及衣食住行各行各业,又都是远离江湖庙堂的巨商大贾。
“你我又以什么身份光明正大拜访,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妖女”画长生道
她们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知道的,所以她们现在是两袖清风,一无靠山二无背景三无交情,想要见袁府的大小姐,除了等待时机,夜闯袁府的下下策,别无他法。
“小…”
小石头正待讲话画长生骤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只见数丈外的回廊上一道身影一闪,数息间消失在转角,若不是他们习武之人听觉灵敏又习惯夜间视物,只怕会误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小石头抬头看了看天后转向画长生欣欣然道“嘿,果真夜长梦多,活见鬼!”
画长生双眼含笑,眼神明亮,长而翘的睫毛随着上挑的黛眉轻轻抖了抖,儒软的声音中透着明显的愉悦“夜半三更,院内的蟋蟀都安眠了,神神秘秘必有妖”
这样的画长生让小石头一阵心悸,预感很是不妙,她赶紧道“好奇心害死猫”
画长生放佛没有听见般,自言自语道“自古密谋之地必是极安全之地,”
小石头觉得自己要跟不上自家小姐的思维了,事情的发展有脱离计划的趋势,她继续垂死挣扎,“小姐你如何知道是密谋,兴许人家是起夜,只是稍稍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