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蓝端坐着,四平八稳的,也不说话。
也不知道姑姑,到底是怎么的,被人以这样的方式,给困在了碧簪花下。
幸而,自己和姑姑算是熟悉,发现了那个假扮的姑姑有问题,这才从碧簪花丛之中,找到了姑姑。
还是头一次,看见姑姑这样难堪的样子。
她也能理解。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道过不去的坎。
而姑姑心中的坎,就是那个碧簪花一般冰清玉洁美轮美奂的女子。
她的名字,已经被很多神仙所淡忘。
提起那个女子,大家都会遥遥看向归墟之地的方向,尊敬地叫上一声“雪后”。
谈论起她来,大家都知道,她是雪阁前代的大祭司。
是自己的师祖,是师尊的师尊,是雪忆小殿下的母亲。
像是一抹苍白的影子,在遥远的记忆和想象之中永存。
对了,小殿下,这会儿,也不知道,回了雪阁没有。
汀蓝这样想着,忽而,眼皮微跳。接着,心中闪过一丝不安来。
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是怎么回事?
她随手拈了一朵花。花朵之中,呈现了一面水镜,水镜之中,一身素白的女子,正跌倒在了门槛上!
那门槛有点熟悉,是凌霄小筑的门槛!
她掌心一抖,那水镜便乍然消失。
“姑姑,小殿下只怕是不妥!我看她好像还在海天之原!”
汀蓝语气焦急。
姑姑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看把你急的。你去看看吧!我就不去了。”
“姑姑?”汀蓝诧异不已。
到底,哪一个,才算是真正的姑姑?
青衣如碧的女子,眼底闪过一丝哀伤,道:“汀蓝,有的时候,太过执念,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儿。”
“姑姑?”她目光里带着询问,眸光复杂。
“快些去吧!”青鸾说着,便要赶人走。
汀蓝带着满腹的疑惑,快步离开了。
这一次,她才是。可不能由着她,大晚上跑到苍梧山去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得飞快。
海天之原。
就当雪忆觉得,自己可能马上要死的时候,忽而听见了一个陌生而温醇的声音:
“你还好吧?”
一身白裳的小女孩,惊讶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一身青衣的男子,站在夜明珠的光亮之下,一身清贵。
这人,不是那日自己和汀蓝偷跑去往生湖见到的青华帝君,还会是谁?
雪忆呆了片刻,才匆忙行礼道:“雪忆见过帝君。”
青衣男子淡淡“嗯”了一声,便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玄衣的男子:
“夜澜,这么多年了,你当我是个没脾气的人么?”
语气之中,有着陌生的冷峻。
雪忆远远地缩在角落里,表示不想说话。
“夜澜不敢。”那阴恻恻的声音,竟然收敛了几分。
“不敢?”青华的语气,更加冷冽了,“纵容你的胞妹,三番五次作妖,你呢,还一言不发地来海天之原作妖,你就是这么不敢的?”
夜澜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不是说,这家伙避世多年吗?怎么今日,这般的雷厉风行起来。倒还真像是个帝君。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夜澜不敢玩造次。
“这么些年来,你自己做的那些混账事,你当真以为,隐瞒的足够好,便没有人知道么?要不是看在苍梧山的面子上,早在雪后和真皇在归墟之地双双殒命的时候,你们木须宫便不复存在了。”
青衣的帝君,冷声说完了之后,神色之间,冷冽如寒霜。
屋子里,瞬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凌霄小筑不是个很大的地方,
“你,对我父母做了什么?”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沉默。
青衣的帝君,面上显示出一丝不自然。
那玄衣的男子,忽而大笑,道:“我也没有做什么,只是,使了点手段,让她们当时看到了彼此的心魔而已。”
“如果你还想要让我留着木须宫,最好现在就从我面前消失!”青衣的帝君恶狠狠道。
雪忆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别听他瞎说,”青华帝君柔声道,“他啊,放出了归墟所有的怨灵,去破坏了归墟的界之力。如果不是你父母在归墟之地,用命挡住了那些怨灵,那么三界之间,将被这些怨灵所占领,将会永无宁日。所以你的父母,是为了三界苍生,才会殒命。”
在屋顶上听着这些温柔的话语的汀蓝,一时之间有些不太敢相信,这样温柔地说话的人,竟然是青华帝君。
她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凌霄小筑。
想来,有青华帝君在,姑姑也可以放心的。
她随意地走在海天之原的花丛之中,心中一时怅恍,手中忽而出现了一朵花儿来。
花儿中心,是一面水镜。
隔着水镜,她远远的,看着那个人间的少年。
在学堂里认真习字的少年,低头写着毛笔字。落在白色的宣纸上,是遒劲有力的大字。
和从前一模一样的字。
不知道是谁,不小心砸破了砚台。墨汁溅到了他湖色的衣裳上。
那人立刻诚惶诚恐地去给他道歉。
他笑着说了句什么。那打碎了砚台的人,不太好意思的离开了。
隔着水镜,他的笑容,遥远而清晰。
有多久,没有看见过这样的笑容了呢?
她不记得了。
她记得最清楚的,是自己告诉他,她要跳入洗髓池的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