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
“我已经来了。”
“你毕竟还是来了。”
“我毕竟还是来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彷佛泥塑木雕的两人,对峙着,那雨声不绝于耳。
“你来干什么?”女人最终打破沉默。
“追寻弒王者的线索。”干脆利落,一字一顿,没有半点迟疑。
沉吟少顷,女人缓缓道:“为什么非要帮他?”
“贫贱之交!”依然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女人的脸色微变,“你走吧!这件事越来越复杂,牵扯到国家层面的博弈,不再是你一个猎魔士能够介入,继续掺合你只会粉身碎骨。”
“如果我拒绝退出呢?”
“不要做无意义的纠缠,我们知道弒王与你无关,现在算是最后容忍。倘若你再不知好歹,罗契真的会对付你,届时赏金猎人的追捕可不是玩笑。”
“一个两个都要我走开,可以,我走就是。”
“你说真的?”
男人惫懒的摊开双手,“也许?”
蓝衣铁卫的副官盯着眼前这个人,他非常年轻,但是他的眼睛,任何人看见都不会忘记,海漾宁静深邃,蓝色如此忧郁。
她知道眼前的青年决非常人,但她也知道区区一个狩魔猎人,在大势面前根本无足轻重。
窗外,雨,淅沥沥的,不停落下来。
天色渐渐变的阴暗,蓝衣铁卫环顾凌乱的房间,觉得说不出的无奈。
她苦笑道:“随便你吧!我好歹劝过你了。你或许还不知道,昨晚安古兰搞出个大新闻,身上中七八箭差点被干掉!”
“什么!?怎么一回事?”青年的平静霎时破功,猛然跳起身抓住女人的肩膀。
见他这样着急,薇丝噗哧的笑出声来,“啧啧!装的好一副油盐不进,原来还是有你在乎的事……放心吧她很好,箭都插在皮甲上没穿透,话说这是哪一位大师的产品?我很好奇!”
“赶快把话讲清楚,我下次送你一件!”
没卖关子,她抬眼望着维克多,“详情我不清楚,她好像惹上罗列多的手下,但不愿告诉我理由,只让我找门路把她送出城外,就是因为忙她的事,我才没跟去追捕伊欧菲斯。”
松开薇丝的肩膀,猎魔士抚胸致意,“谢谢,非常谢谢,现在我真的要走了!”
蓝衣铁卫双手抱胸,“滚远点!或者我含蓄一点,麻烦滚远一点!”
听到这段宣告,刚打开房门的维克多脚步一顿,感叹似曾相识的滑稽,然后摇摇头,整个人没入雨中。
……
浮港某间草药铺外的泥泞中。
雨水打在红果的肌肤,恶臭的喘息在上方蠕动,瞳孔无神映照天空的黑暗,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她曾经是个快乐的十五岁女孩,有疼爱自己的父亲、一位老实本份的草药商人,温柔善良的母亲、一位慈爱敦厚的家庭主妇。
她们一家在浮港的生活虽然算不上富裕,但是相比住在罗宾丹的舅舅,甚至森林里的叔叔,已经是相当不错的的条件。
不过这样小小的幸福,全在暴乱中化为乌有,她的家被侵入,父亲被拖去绞刑广场不知生死,而母亲倒在旁边已无声息。
没有眼泪,没有哀嚎,她知道自己很快也将死去,但她努力记下眼前轮流出现的每一张脸,她要用生命诅咒他们,诅咒“浮港”所有的一切。
……
“出城找到安古兰,然后幻影旅团滚得远远的!滚出这个烂泥塘!”
这个理智的想法,维克多原以为很容易做到,只要避开有惨叫声的地方,再用“亚克西”搞定城门守卫就行了。
但刚绕过转角,他就被钉在草药铺前面动弹不得。
“喀喀喀喀喀喀”真奇怪,哪传来的咬牙切齿声?
啊咧咧咧咧咧……原来是我发出来的吗──
──怪物!你们该死!
……
一段时间后,蓝衣铁卫的办公室里,弗农罗契注意到外面有声音在疯狂叫嚷,疑惑的侧耳倾听。
“戴着铁面具的恶魔。血流的到处都是。那个砸种又来了。怪物杀了好多人。快去支援。”坐他对面的白狼杰洛特,一字一顿复述他听清的单词。
罗契恍然大悟,“又是安古兰?可她不是已经逃出城去了?”
敲门咚咚,办公室被打开,薇丝一脸无谓地走进来,“罗契,外面在喧哗说有个戴铁面具的家伙,跟昨晚夜闯守备宅邸的人装扮如出一辙。
他从两条街外开始,沿路杀死二十多个暴民,最后砍倒关隘卫兵,护着一小批非人种族出城。
现在罗列多暴跳如雷,派出很多手下严守城门,大肆搜捕有嫌疑的非人种族。”
“这件事会是安古兰干的吗?”
“不大可能,我亲自送她出城的,但是我猜另一个人应该也有铁面具……”
虽然薇丝没有说“另一个人”是谁,但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
罗契摆摆手,“那这件事就算了,薇丝你也坐下,我们来讨论黎明行动的细节!这种混乱不能持续下去,我们人少,一次突击就要彻底解决掉罗列多!”
……
雨一直下。
浮港城外的村庄罗宾丹,旁边有条小溪流经,伊欧菲斯坐在溪旁的树上吹笛,维克多赤条条的在溪中清洗血迹。
一曲“伴随着你”终焉,或许是吹奏者的演绎,又或是聆听者的心绪,总之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