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是不是泼到你了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个点除了熊孩子,一般没人来。”在一阵开锁的声音后,单元门被打开。一个身穿碎花围裙,满脸褶皱的老年女人在身上不停的擦着湿漉漉的双手,局促的望着他们。生活早就压弯了她的背。
“要是不嫌弃,你们来我家擦擦吧!”
刘乾君本想发飙,但抬眼看到她身后大开的门上,赫然醒目的103门牌号,还是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朝汉娜使了个颜色,就随着婆婆进了屋子。
两室一厅的小屋因为楼层低,光线很差。屋子的半边靠着车棚,斑驳的阳光只能从缝隙中穿透过来。
“平时就我一个人住,一般不开灯。开了灯都是钱。现在钱不经花。”婆婆费劲的从柜子里找出了一条崭新的毛巾,递给了刘乾君,然后按下了他身后的开关,整个房间瞬时就亮堂了起来。
“这是你女朋友啊!老外!长的真漂亮!”这时候,婆婆才注意到尾随着他走进屋子的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窈窕女孩。
她朝汉娜努了努嘴,侧过脸问刘乾君“她会说中国话吗?”
“会一点!”汉娜接过了话茬。
婆婆有点惊异的看着她。“好!好!”
她又顺手拿起一条厚裤子,递给了刘乾君。
“小伙子,今天是老婆婆的错,让你受了无妄之灾。这是我老头子的衣服,新的没穿过。你赶快把湿裤子换了,这天寒地冻的,可别感冒了。那真是我老婆子的罪过了。”
刘乾君接过了裤子,走进了卫生间。婆婆热情的招呼汉娜坐下,转身去厨房倒水。
就在汉娜一度怀疑是不是地址有问题的时候。墙上的一幅画瞬间抓住了她全部的目光。
这是一幅巨大的油画,画面中,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下,一个影子在拉着小提琴,一个影子在旁边提着裙摆跳着舞。就连她家院子里面的那几棵小树都画的栩栩如生。汉娜一眼就认出来,这幅画,画的就是她的家!
婆婆走出来,就看到一动不动,聚精会神看着画的汉娜。
“你也喜欢这个画啊。这是我家老头子画的,很漂亮吧。”
“爷爷去哪里了?”
“去世了。”汉娜有些错乱。在妈妈的表述里,爸爸应该是和妈妈差不多的年纪,可是看这个婆婆,却像是隔着两辈的人。
?“我家老头不到40岁就走了。”奶奶将一杯温水递给汉娜,然后撑着桌子,缓缓的坐下。上了年纪的独居老人难得遇到一个人,也就开始了滔滔不绝的忆往昔峥嵘岁月。
“我起先是我家先生的保姆。在遇到先生之前,老婆婆我的生活就两个字,命苦。十八岁我就嫁人了。农村嘛,姐姐不嫁人,弟弟哪里来的娶媳妇的彩礼。谁想所托非人,丈夫是个酒鬼。每天除了喝酒就是无所事事,惹是生非。后来我儿子出生,没好两天,就又开始惹事。孩子小,会哭闹,他喝了酒回来嫌闹,就打人。为了孩子,我一直忍,被打断了两根肋骨,还是一直忍。后来我要养家,要干农活,就喊他在屋子看着崽睡觉。他却只知道喝酒,最后崽的被子盖得太严实了,闷死了。才4个月,都不会叫妈妈。老婆婆用一双刻满时光印记满是老茧的双手抹着眼泪。几十年,回想当初,有些深入骨髓的痛还是会伤人。崽去了,男人喝酒更是变本加厉,打人也更厉害。酒没有倒满,打。饭菜淡了,又一顿皮鞭。谁来劝都没用。我想离婚,让我把彩礼钱退出来。彩礼早就给我弟弟用掉了,我哪里来的钱呢。实在也生无可恋了,还不如去那个世界陪着我崽。就是这样的冬天的傍晚,我就去村口的水库投湖了。”
汉娜认真的听着,生怕错过一个字。这段时间,她的语言能力进步很快。还要拜刘乾君所赐,他蹩脚的英语倒逼着她把自己的汉语水平提高了不少。本来这大段大段的对她理解肯定有难度。好在婆婆的语速很慢,她大差不差也听出了主要内容。
“本想就这么一死了之,谁知道遇到先生在水库写生,好心的先生救醒了我。我跪求他不要送我回家,带我走。先生起先还很犹豫,在看到我身上累累疤痕,终是怜悯我,给了我一条生路。”
老婆婆起身走到旁边的五斗柜上,打开柜子,拿出一个相框。她从旁边抽出纸巾,“先生爱干净,我从来不用抹布,都用纸巾擦。姑娘,你看我家先生多俊。”汉娜赶忙起身走了过去。
黑白照片中,一个40多岁的男人精神矍铄的望着远方。这是一个侧面照。仿佛看到了她的困惑,婆婆说“先生不喜欢照正面照。以前总是说结婚时候照。后来我们结婚时候,先生已经快不行了,就没有再照了。想想遗憾,都没有给我留一张正面的念想。”汉娜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爸爸。在妈妈的相册中,有很多张爸爸年轻的照片,正面的,侧面的,背面的。她对父亲全部的印象就是在这些照片里,虽然照片中,爸爸已经不再年轻,但是她不会认错。汉娜微微握起了拳头,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后来呢?”汉娜追问着。
这么多年,老婆婆终于找到了愿意听她往事的人,就像受到了鼓舞,更是滔滔不绝讲了起来。
“我家先生很有才华的,你们别不信,我家先生也是出过国的。”出国这件事在婆婆的心里是一件特别了不得的事情,仿佛只有大人物才配拥有这样的待遇。“先生会拉曲子,我也不知道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