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昭等他说完了,才苦笑道:“陆巍,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可恶这么不堪,连伯母这么好的人都要迁怒报复不成?也是,第一次我纵马狂奔,横行无忌,让那么多无辜路人遭殃,还打了李澈一鞭,第二次又不问青红皂白去找你们的茬儿,第三次还拿蛇吓你……就没一次有过好事、好印象,也不怪你厌恶我,避我如蛇蝎。”
见陆薇薇一脸毫不掩饰的“你知道就好”,又道,“可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实之前不是这样的。我那日是因为收到了京城家里的信,又不许我今年回去过年……往年便罢了,今年年底是我祖母六十大寿,过了正月,又是我母亲十五周年忌日,我真的很想回去。可我父亲仍不让我回去,因为我、我继母又有了身孕,我父亲怕我回去了,会惹她生气,甚至对她腹中的胎儿不利,我……”
后面的话,谢令昭说不下去了。
哪怕他很想让陆巍知道,他没他想得那般恶劣不堪;他也很想倾诉,这些话他埋在心里很久了,哽得他是日夜难安,却连个可以说的人都没有。
还是说不下去了。
他实在做不到继续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他也怕陆巍仍觉得他是在卖惨。
陆薇薇的确很想冷笑,让谢令昭别再卖惨了,再惨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可恶之人的事实,再惨也不能成为他迁怒别人的理由。
可话到嘴边,余光却见谢令昭满脸都是苦涩与茫然,就像个知道自己受委屈,但因委屈受得太多太久,早已麻木了的孩子一般,陆薇薇到底还是把冷笑咽了回去。
片刻才沉声道:“好,就算第一次你情有可原,第二次第三次呢,总是你蓄意寻衅报复了吧?我就不明白了,明明错的就是你,你是怎么做到那么理直气壮,怎么好意思找我们茬儿的?今儿也就是我表哥没跟我们一起回来,这会儿人不在,不然他早打得你满地找牙了!”
李舅母倒是说了让李昌陪陆薇薇和李氏回来的,省得路上有个什么意外,两个弱女子应付不来。
陆薇薇却婉拒了,她就算瘦弱面嫩,对外也是男子,还一看就是个读书人,一般也不会有人生事到她们母女头上;且李成栋不在,家里铺子上的掌柜小二帮工们,都得靠李昌这个大少爷去慰问宴请,本来时间就不够用了,哪还能白白浪费两日?
不过这会儿陆薇薇是真后悔没让李昌一起回来。
谢令昭又是一个苦笑,小声道:“我、我那些日子心里都窝着一团火,不怕你笑话儿,就跟疯狗一样,恨不能逮谁咬谁。也巴不得有人能不管不顾的跟我狠狠打一架,让我好生散散心里的火……我那些小厮仆人都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学里其他人要么就是想奉承巴结我的,要么就是恨不能有多远离我多远的,我根本找不到人,所以才会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毕竟好歹还算有个理由……”
见陆薇薇横眉怒目,分明又要暴走了。
忙识趣赔笑,“不是不是,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只我不会说话,表达不出来而已。陆巍,你记得上次你打了我后,我第二日还去找过你吗?我、我其实是想去跟你、跟你道歉,交朋友的……我每天不但心里窝着一团火,还很空虚、很无聊,不知道一天天的该做什么,只觉得时间难熬,也没有朋友,没有一个能说话儿的人,可你直接不理我……”
陆薇薇见他说着说着,还委屈上了,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无语。
他还觉得自己很委屈,很可怜不成?
脸呢!
正好水窨已近在眼前,还有村里其他人在打水,她索性先不说了,伸手就要抢过谢令昭手里一只桶打水去。
谢令昭却手一偏,没让她把桶抢走,“就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打什么水呢,都我来打,我来提就是。”
说完果真上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起水来。
旁边的人早已看见二人了,不认得谢令昭,却是认得陆薇薇的,毕竟母女两个一年再不回来,也总要回来个三四次的。
立时都笑着与陆薇薇打起招呼来,“是小巍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娘也回来了?”
“小巍比上次回来时,又长高了好些哈,也更俊俏了,等将来再高中了,当了老爷,怕是只有天上的仙女才配得上吧?”
“那是肯定的,小巍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当然要配天上的仙女儿了……”
陆薇薇这些年虽回陆家村少,该认得的人也差不多都认得,该习惯的也早习惯了。
知道大家都没恶意,遂笑道:“叔伯婶子哥哥嫂子们就别笑话儿我了,我如今还什么都不是呢,可当不起大家这么说,只盼能承大家吉言,将来真能学出个名堂来吧。”
众人纷纷笑道:“都知道小巍你书念得好,在县学里都数得着,夫子大人们也常夸的,便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将来肯定要当大官的,我们可都等着你造福我们了哈。”
又问谢令昭是谁,“这位公子也好生俊俏,还生得这般高大,小巍,是你家亲戚,还是同窗好友呢?我记得你家表哥好像不长这样哈。”
谢令昭不待陆薇薇说话,已笑道:“我是陆巍在县学的同窗,今儿蒙陆伯母不嫌弃,请我来做客的,各位叔伯婶子哥哥嫂子们好。”
嘴上说着话,手上也不停,很快便动作利索的把两个桶都打满了水,见旁边一位大娘力气不济,还帮她把她的水桶一把提了上来,稳稳放到了旁边的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