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与言道:“我希望你梦到的只是往事。”
这些他们口中的往事,是他们的情感与追念,是外人只能通过只言片语片面了解的事情——是一道横在无关人之间的屏障。
师父不介意往事,这道屏障也就显得没有那么厚,只要唐与言愿意,她就能轻轻戳破。而萧策介意往事,哪怕唐与言费劲千辛万苦,这道屏障永远都是阻隔真实情感的屏障,甚至是天堑。
因为她知道,桃林客和萧策这两个词,都不是他的名字,追溯不到来历,也永远不会有终点。
所以,萧策于她,永远只是一个当年对她施以援手救她一命的陌生人而已,现在对方想要与她结伴去他年少时避之不谈的蛮荒十八部,哪怕会遇到什么,唐与言都不会问,毕竟那只是还恩。
还恩之后,再无瓜葛。
萧策道:“会的,虽然比不上像你这样的天才,但不至于连一个后生也不如。”
唐与言道:“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相信就可以了,不用说服我,去赶车去,顺着官道一路走,到了江虞城喊我。”
萧策嗯了一声,给唐与言让了身位进去,才出去继续驾车。
天黑漆漆的,连月亮都被云雾遮蔽,视野受限,周围静悄悄的,声音只余马蹄与碾雪声,仿佛整个天地只剩下他们。
梦中的记忆忽然涌现出来,如黑沉的夜空一样晦暗高悬,却又突兀的在他脑海中压了下来,天塌的绝望让人喘不过气。
萧策深深地呼气吸气,循环好几次后,才平缓下来那种如同在浪潮中漂浮决定不了自己去向的仿徨和孤独。
……
一路上经过许多村镇,马车往往都是路过不进,或是停留片刻,萧策或者黎源进去买一些方便携带的食物和水、有的时候还会购置一些特产带着,不过也只是买东西而已,唐与言根本不会让在村镇里面借住。
对此,伤患楚念溪实在受不了马车里狭小的空间,发出了自己微弱的抗议声,“我想换个地方休息,马车里太闷了。”
唐与言看向黎源,意味不明地笑道:“哦,那你自己休息吧,我也没有拦着你不休息啊?”
楚念溪闭上了嘴,不敢再多发表一句话,这么大雪天,黎源想赶去江虞城大概也只有坐马车,但这些村镇里最好的也只是牛车——他一定要休息的话,那就是在逼迫黎源在他这个刚认识的朋友和未来实力增长之间选一个,他可不敢打这个赌。
黎源关心道:“念溪,你要是休息不好,我们就找个村落暂时安置下来。”
楚念溪猛地摇头,“不用不用……嘶。”
他说完后哭丧着脸看向手忙脚乱的黎源,他没有想到自己摇头时用力太猛给肩上的伤都给崩裂开来了。
唐与言笑了一声,“你这么折腾,岂不是睡的更不安稳?”
楚念溪十分尴尬的笑着,没有接话。
萧策道:“不出意外,三天后大雪,留在这里,会更艰难。”
最后楚念溪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了马车上,享受着黎源时不时的问候与照顾,也不得不感受唐与言和萧策两者之间诡异的气场冲撞。
……
冬雪到来的第十三天,雪势愈发大了起来。
唐与言坐在车板子上看向不断积落在地上的雪,余光里,萧策一如既往地完成着她安排的事情。
“依你之见,从这里到江虞城要多久?”
萧策答道:“半个时辰,前提是一路顺利。”
唐与言往后一靠,视线看向天上不断飘落几乎要遮蔽视线的雪,忽然问道:“你说姜以渔为什么会选择在冬季的江虞城发布委托?”
萧策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姜以渔这个人,心知肚明不是问他。
“我不知道。”
黎源的声音从车内传出,“不过他说他只会在江虞城呆上最多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的时间……就算没有雪势阻挡,也就只有天枢国境内和蛮荒十八部的人能够赶到——天枢国和星璇国之间有从祖上传下来的深仇大恨,两国之间的过境手续严密,没有半个月是办不成的,就算从蛮荒十八部那边绕过来也来不及。
姜以渔定在这个时间,是做什么?是真的着急,还是筛选什么?
唐与言不清楚,不过她决定到时候当面去问。
不过……既然都快到江虞城了,不如把心中的好奇和疑问全问出来,至于要怎么问,她也有了选择——黎源对待楚念溪的关切不像是作伪,可以借着这个人再问些事情。
她手中把玩着合拢的折扇,仿佛随口问道:“黎追光,你跟楚念溪是怎么认识的?”
闻言,黎源一时有点发愣,他道:“在崇余郡,他帮我解决了一个麻烦,但是也惹上了人,一开始我没有防备被支开了,然后……就是之前公子所看见的事情了。”
难怪,因为黎源那句话,她当初以为那群不自量力的白衣人之所以追杀楚念溪是冲着黎源来的,没想到是楚念溪自己惹上的。
唐与言用扇柄接下一朵落雪,“那你为什么想要重新让人打造一把弓呢?我看你的弓材质不错,也能支持你箭术的发挥。”
黎源沉默了会,道:“公子,我觉得我还能更精进一步,但是它告诉我,它只能陪我到这里了。”
唐与言用折扇挑开帘子,看向里头坐着的两人,另一只手指了指黎源手中的弓,扬了扬眉,“那你可要做好自己找矿石和弓弦材料的准备,姜大公子再怎么能耐他背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