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寂走进御书房的时候,便看到的是康泰公主坐在一侧拭泪,皇帝坐于龙书案后一脸的为难。
见到他进门,康泰公主大吃一惊,忙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儿,疑惑地看向了皇帝。
知道晏寂正得宠,但康泰公主没想到,他会得宠到这个地步。进入御书房,竟不用通传的?
康泰公主垂了垂眼帘,掩去了眼中露出来的诧异。
“阿寂,你来了?”
阿寂。
康泰公主心下愈发地疑惑了。
便是对几个皇子皇女,皇帝也没有这样亲昵地叫过,多是以封号或是序齿来叫的。
“陛下。”晏寂进宫,是有京军中事务要回报皇帝。见到了康泰公主与皇帝这般情形,他并不是傻子,便欲退出。
皇帝连忙叫住了他,“不必避出去,你也不是外人。”
说着,指了旁边的一处叫晏寂坐了,对着他诉苦,将南阳侯府之事说给了晏寂听。
“你说说,如今怎么处置才好?”
扫了一眼康泰公主,晏寂冷笑:“欺君大罪,满门抄斩。”
皇帝直接被茶呛住了。
这,也太粗暴了吧?
“到底要看着太子。”皇帝说道。
对这句话,晏寂只是呵呵冷笑了两声,“问我,我就是这句话。我为什么要看着太子的面子?”
皇帝一时尴尬起来。
康泰公主并不打算得罪太子,她本来也早已想好,趁着此时,连忙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父皇,只当是女儿心胸狭窄,容不得驸马有妾室通房,以此为由和离吧。”
她一直都知道,皇帝看重太子,处置起南阳侯府来,便会有所顾忌。
因此在进宫之前,康泰公主其实已经有了主意。只将嫉妒的名儿担了下来,不涉赐婚,不涉太子,能够和离便是功成。
“不可。”皇帝断然拒绝。这样的话,康泰公主的名声也就毁了。
别以为公主就如何了,身份尊贵是真的,但身为帝姬,更要处处为天下表率。如山阴公主那样荒淫放荡,公然养面首的,才是真真儿的罕见。
皇帝偏重太子不假,可公主们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更何况康泰是他的头一个女儿。
大婚数年,却遇见了 一家子骗婚的,皇帝正是对康泰公主怜爱有加的时候,怎么肯叫她自毁名声?
“不如,朕赐下一杯毒酒。”
皇帝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康泰公主,“再下旨训斥南阳侯府,料得他们再不敢对你无礼。”
那杯毒酒,自然是赐给许灵云的了。
康泰公主心下一凉,眼中露出些失望来。
她尚未答话,却听得晏寂又是两声同样的冷笑。
“有话你就说,阴阳怪气的!”被晏寂数次冷笑弄得有些恼火,皇帝没好气地训斥,“亏你还是个堂堂的王爷!”
“郡王爷算什么呢,南阳侯府跟前,位比亲王的一品公主都得折腰呐。”晏寂悠悠哉地喷出了一句,“就是陛下您,想为公主做个主儿,不是也得瞻前顾后一番吗?除了阴阳怪气外,我也不敢说什么呐。”
他本就是天生一种凌厉非常的美,叫人几乎不敢直视,偏生说出来的话又是如此的毒舌,直噎得皇帝几乎要翻白眼了。
康泰公主胆战心惊,险些要坐不住了。
她不大明白,为何翊郡王要出口帮她。
说起来,她和翊郡王虽然名为堂姐弟,但长到如今,见面的次数一只手能数的过来。论交情,也不过就是宫里偶然遇见了,彼此点个头而已。
可翊郡王,话中之意,无一不是在帮着她说的。
康泰公主其实很是擅长明哲保身,此时却顾不得许多,生怕这个年轻的堂弟会惹得父皇不悦,因自己失了圣宠,起身便要说话。
皇帝沉着脸抬了抬手,止住了她,只问晏寂,“那依你说,该当如何?”
“那又不是我的外家。”晏寂整个儿一个滚刀肉的架势,“问太子去。”
皇帝:“……”
康泰公主头垂得愈发低了,心头怦怦直跳。
她特意选在这会儿进宫来,就是为了避开太子的。要知道,作为储君,太子也需要处理政务。
这个时辰,太子正该在东宫里批阅奏折。
“去,将太子找来。”
康泰公主霍然抬头,惊讶地看着皇帝。
这……翊郡王这样一句有些不敬的话,她的父皇竟然听了?
还真的要叫太子来?
皇帝叹了口气。
晏寂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也还是有些道理的。既然南阳侯府是太子的外家,就姑且听听太子怎么说吧。
太子就住在宫里,来得不算慢。
不过进了御书房,看到了晏寂和康泰公主都在,太子也有些茫然,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待皇帝与他说了南阳侯府之事,太子也是一时的无语。
不过,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晏泽在某些时候,还是很能摸准皇帝的用意的。
这事儿,摆明了就是想看看他的立场。
若是偏帮着南阳侯府,难免就会叫皇帝认为,他对骨肉至亲冷情了。
略一沉吟,晏泽便道:“若真如大姐姐所说,南阳侯府便是欺君之罪,如何处置都不为过。”
说到这里,果然见到皇帝脸上神色满意。
晏泽继续道,“这事其实并不棘手,国法朝律在那里摆着。只是,还需看大姐姐的意思。”
先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决不偏袒南阳侯府,再将球踢回了康泰公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