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三太太,平日里哪怕是装,也能装出几分当家太太的模样来。
可自从上次唐燕华在佛堂里被铺天盖地的蛇吓得几乎失了禁开始,三太太一日比一日焦躁,甚至对着管事媳妇们说话,也动辄粗俗了起来,更别提那些做活的丫鬟婆子仆妇们了。
一时间,国公府里的下人们抱怨连天。
今儿听说了唐家姐妹竟然有太子和翊郡王送回府里,本来正在理事的三太太心里头顿时长了毛似的坐不住了。
唐燕凝也就罢了,正经八百的大房嫡出,又有那样声名显赫,哪怕死后也能庇佑她的外祖父,与郡王太子结交倒也不算出格儿。
可是唐燕容,凭什么?
生母不过是个通房丫头,到死连个姨娘都没能挣上。就唐燕容,前头十几年了,闷嘴葫芦似的,窝在小院子里不敢冒头儿,连她的亲爹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庶长女。
这么个卑微的出身,也配让郡王和太子送回来?
就是沾光也不行!
三太太嫉妒得眼睛都快红了,扯着唐燕华就来到了琳琅苑。
一进门,就看到了唐燕凝和唐燕华都是才沐浴过的样子,都披散着一头鸦青的长发,姐妹两个坐在一处,一个明艳昳丽,一个温婉秀致,虽然都不施粉黛,却能看出都是美人坯子。
不看到还好,一看之下,三太太心里的火气简直压都压不住了。当下便冷笑着将唐燕华拉了过来,指着道,“平日里都说是姐妹,一般的人。可到了事儿前头,才能看出远近来呢。”
这一番话说得阴阳怪气的,唐燕凝只当是听不出来,站起来笑眯眯的,“三婶请坐。这是怎么了?什么姐姐妹妹的,什么一般二般的,我听得不大明白。”
“你还装糊涂!”三太太腰一扭,眼皮子一翻,“我且问你,今儿你们去了哪里?是不是叫太子和翊郡王送回来的?”
“是啊,怎么了?”
“你还说怎么了!”三太太眼圈一红,“我知道你如今不同往日了,得了圣人夸奖,得了圣人赏赐,眼瞅着就要发达起来了,不将我们看在眼里了!可话说回来,你眼里有没有我那不打紧。三丫头,总是你妹子吧?你就拉拔她一把,又能费什么事儿?素日里往什么公主府走动的,为何不带着三丫头?”
这话说得叫唐燕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三太太被笑得不明所以,竖着眉毛问。
唐燕凝摇头,“三婶这话我可担不住。公主府那边请谁去不请谁去,又岂是我能够做主的?每回来了帖子,上面都明晃晃地写着我和姐姐的名儿,难道我就敢私自再带上三妹妹了?三婶素日里也是与京中贵夫人们往来应酬的,难道不知道这上门做客的规矩?公主府的恶客,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二姐姐何苦说这话来搪塞?”
三太太尚未如何,唐燕华先忍不住了,只捂着脸泣道,“我就算小,也出过几次门,什么不知道呢?从来人请客,都是一家子姐妹一起,再没听说过要落下哪个的。”
自从上次被蛇吓坏了后,唐燕华好几天缓不过劲儿来,连夜里睡觉,都不敢闭眼睛的。
这也才好了几天,争强好胜的心又活泛了起来。
她今日穿了件儿簇簇新的粉色锦纱衫子,曳地的绿罗裙,头上梳了倭堕髻,发间戴着粉珠儿流苏步摇,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全然是个俏丽小佳人。
只是她眼睛里含着泪水,娇俏的脸上便又多了几分叫人心疼的怜惜。
唐燕华哽咽着,眉头轻蹙,眼睛里水洗似的明亮,抽噎了两声,用块儿粉色的小帕子一沾眼角儿,全然是三太太那里学来的做派,细声细气地指责,“二姐姐不肯带我去公主府,莫非是怕我在公主殿下跟前,夺了姐姐的风头吗?”
唐燕凝简直要气笑了。
这是什么蠢话呐。
唐燕华不但长得像三太太,就是这点儿脑子,也很像了。
不管是在国公府里锦衣玉食地养了多少年,眼光也只有那么一寸远,说出来的话,办出来的事,也永远都上不得台面。
按说,唐燕华也是苏老太太疼爱的孙女,又有亲娘在国公府里当家,还有专门请来教导姑娘的女先生教导着,唐燕华的教养风度行事,不说别的,总该是能拿得出手的。
可就是这么奇怪,无论哪方面,唐燕华都还比不上小院儿里自生自灭的唐燕容。
“三妹妹怎么能这样说话?”在唐燕凝自顾自地想着的时候,唐燕容已经开口了。她看着唐燕华的眼睛,肃容道,“什么夺风头?莫非在你心里,二妹妹就是这样心胸狭隘的人吗?真要如此,她大可不必带着我一同过去。”
“她当然会带着大姐姐过去了。”皱了皱鼻子,唐燕华哼了哼,“你跟她都是大房的。你们不过是排挤我罢了。还有,大姐姐你也别得了便宜卖乖,你跟着她到处走动,结识了多少人,沾了多少的光?难道还不许我说了?”
唐燕容气得脸色都变了,只是她不善与人争吵,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倒是一直站在角落里,透明人儿似的丫鬟小桥不答应了。
她立刻上前几步,大声道:“三姑娘,我们姑娘好心劝你,你怎么能不识好人心?”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唐燕华简直不能相信,连唐燕容的丫鬟,从前土鹌鹑似的一个丫鬟,如今都敢站到她跟前高声了。一时气恼,唐燕华想也不想,抬手就对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