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哈哈大笑。张灵徽放松了眉头,朝次仁旺珠微微颔首,飘然而去。
次仁旺珠朝连淙挤挤眼睛,一指张灵徽的背影,神色颇有些幸灾乐祸“连兄弟请吧!”
连淙见张灵徽的冷淡漠然,心中虽有些犯怵,倒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朝次仁旺珠笑笑,转身追去。
张灵徽听了次仁旺珠一席话,其实心中已无怒气,只是有些尴尬于自己猜错了两人心思。见连淙笑着追来,嘴角轻轻翘起,脚步却更快了三分。连淙几步追上,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哈哈一笑,朝客栈飞掠而去。
第二日一早,次仁旺珠已带着人在客栈门口等候。他本拜在任洗山门下,只是任洗山不总在书院,很多时候便是任濯岳在教导学问。次仁旺珠为人十分周到,来的时候带了十几头牦牛。其中一头浑身雪白,尤为神俊,鞍具也极尽铺张。次仁旺珠请任仲庭坐了。众人浩浩荡荡,骑牛上山。
大迦叶山绵延数百里,那日陀寺在主峰珠穆峰下,离镇甸有几十里山路。是日阳光灿烂,这几十里路山路白玉妆成,间或有成群的牦牛在山间迤逦而行,壮丽中透出一分烟火起来。一行人都身具术法,自不似常人一般受不得风寒。一路谈笑风生,宾主尽欢。路上果然有遇到转山的信徒。有认得次仁旺珠的,知道他是活佛弟子,无不躬身谨立,恭敬异常。
行了半日,离那日陀寺尚有半里地,索南活佛已经带了一众弟子迎了出来。这位活佛身材高大魁梧,满面红光。脚下龙行虎步,神态十分威猛。一见任仲庭,便大笑着甩下众人,一把将他抱住。二人认识了几十年,不打不相识,见到他任仲庭也极为欢喜。常言说人生七十随心所欲而不逾矩,这两人加起来都快两百岁了,又是在场身份最尊之人,是以在山路上说了好一阵子话,边上的人也不敢打扰。
二人道了好一阵子别情,任仲庭才将任濯岳,张灵徽和连淙三人向索南嘉措介绍一番。索南嘉措是见过任濯岳的,倒是张灵徽是第一次见。拿出一颗佛珠送给她,哈哈笑道“这娃儿十分灵秀,我徒儿配不上你。”张灵徽坦然一笑,微微躬身见过。那佛珠既可润灵养神,又可作为兵器,是极宝贵的礼物。众人见活佛赐下宝珠,张灵徽只是鞠躬为礼,顿时有些不悦。索南活佛却全不在意。任仲庭介绍连淙的时候,直接说了这小子是我的外孙女婿。索南嘉措又是一阵大笑“你也配不得这娃儿。”又拿出一颗宝珠,送给了连淙。
任仲庭见他连送了两颗珠子,心中大悦,笑道“你这老儿这般大方,纯粹是挤兑我呢。也罢,回头让你的宝贝徒儿再来稷山书院。我还有些压箱底的本事,本待传男不传女,现在也不好意思藏私了。”
索南活佛的巨掌拍了拍任仲庭的肩膀,笑道“你这老儿才是奸猾!做这顺水人情!”他是何等样人?自然知道次仁旺珠之前在稷山书院的时候功法未济,学不得有些高深之术,倒不是任仲庭有意而为。不过敲定了徒儿可以再去学习术法,他自然也是老怀大畅,当下将手底下四个大徒弟,一一介绍给众人。
与中原门派不同,活佛的大徒弟未必是年纪大或者入门早。比如次仁旺珠年方二十四,是活佛所有弟子中年纪最小的一批,但是他天资聪颖,是活佛的大徒弟之一。大徒弟是一种尊称,更像是中原的嫡传弟子。索南嘉措门下四位大弟子,为首的德吉云丹八十有二,看起来比活佛更加苍老。第二位桑珠bai玛,身材瘦小皮肤黝黑。他本是天竺人,受活佛感召,万里迢迢前来归化。三弟子阿旺多吉,和活佛一般壮硕,性格也似活佛一样的开朗奔放。最小的便是次仁旺珠。他也是四人中唯一的白衣瑜伽,也就是在家修行的活佛。
众人闹闹哄哄,说说笑笑。索南活佛十分健谈,一路指点江山,给众人介绍沿途景致,说些藏区的风土人情。任仲庭对连淙和张灵徽笑道“每次来,这老儿都要说一遍他年轻时与雪山神女的恋情。”话音刚落,索南活佛果然神色一敛,指着一座雪山,说起当年他冰峰遇险,有神女步履祥云,手持雪莲,前来相救。言语中对往事不胜唏嘘。众人相遇时才是申初,走到那日陀寺的时候天色已黑。活佛拉着任仲庭,二人又去叙谈,让次仁旺珠去给连淙等人安排宿处。
当夜那日陀寺大排宴筵,款待来自中原的贵客,活佛最好的朋友。藏传佛教并不忌荤腥饮酒,各式牛羊肉类和糌粑,酥油茶放了满满一桌。其中有一种风干牦牛肉,初尝口感干涩,犹如嚼柴。但是仔细咀嚼,肉味与辣味上来,便满口流香,回味无穷。用来佐酒,再好不过。索南活佛嗜酒,藏区特有的青稞酒一碗接一碗的上来。任仲庭知道他的喜好,来的时候带了八十斤上好汾酒,此时拿了出来,更是让活佛眉飞色舞。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活佛的弟子和再传弟子们也是酒到杯干,开怀畅饮。次仁旺珠说连淙抢走了他的神女,拉着他一碗又一碗地干杯。连淙也被勾起了酒性,毫不示弱。到后来二人勾肩搭背,你一碗肝胆相照,我一碗义气千秋。喝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宛然已是最好的弟兄。任老夫子也是人逢喜事。饮至半酣,豪气干云,拿出宝剑在酒桌上且歌且舞,学了一趟吕祖戏牡丹。自称年轻时但凭此舞纵意花丛,一手剑一曲词,赢得无数青楼薄幸名。拉着连淙和次仁旺珠,硬要将剑舞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