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峰上,天色已晚。
夜幕下,繁星点点。
一位满脸英气的黑衣少女身后交叉背着黑白双剑,从不夜山藏书楼门口那面“镜子”中走出。
她手里握着一幅折叠起来的画卷,据说是画圣吴道子的大作。
藏书楼外,站着一位大师兄,和一位小师弟。
苍云剑派齐长生,金丹境剑修,手中握着一柄黛蓝色长剑,单手负后,目送自己的小师弟去往不夜山藏书楼。
苍云剑派丁昱,筑魂境剑修,跟那黑衣少女一样,使双剑,只不过非是背剑在身后,而是左右各自斜挎一柄长剑。
丁昱在藏书楼下,跟刚刚从里面走出的明夜擦肩而过,脚步微停,看了那少女一眼,只不过明夜基本上无视掉那个跟自己同样使双剑的少年,径直去往鹧鸪峰上那座传送法阵,身形一步迈入法阵当中,离开鹧鸪峰。
齐长生微笑道“师弟,时候不早了。”
他本不想催促丁昱速去藏书楼中拣选奖赏,只是若太过年少,便对一位姑娘心生情愫,会有很多问题。
这种事情,开窍太早,或者太晚,都是弊大于利,不算什么好事。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懂什么?
更何况,自己那小师弟喜欢上的,是一个几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人。
烟雨楼,作为扶摇天下十大宗门之一,其底蕴绝非一座小小的苍云剑派,可以媲美,而且那个黑衣少女,更是烟雨楼的少宗主,未来明显会从那位老宗主手里,接过一座烟雨楼。
枝头太高,自己那小师弟,明显是攀不上的。
齐长生是过来人了,对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深有体会。
他只消轻轻一瞥小师弟丁昱,看那黑衣少女的眼神,便知道少年心里打什么主意,甚至极有可能比丁昱自己,更清楚他内心的那些萌动。
不用执着于一段,得不到结果的感情。
这是齐长生得到的教训,万分惨痛的教训。
丁昱嗯了一声,不再盯着黑衣少女离去的背影,转身迈入那镜面,进入不夜山藏书楼。
那个苍云剑派齐长生,就只是手握长剑,背对一座传送法阵,站在原地闭目养神。
想着那个,即便不能够在一起,单纯想想,也就知足的女子。
他喃喃道“爱而不得,失无所失。”
————
不夜城中,李子衿与自己捡来那半点不便宜的师妹,一同行走在商铺林立的长街之上。
这里的一些个仙家物件儿,莫说是对人世间一无所知的锦鲤少女,就连李子衿自己,都从未见过,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真不少,看得两人啧啧称奇。
其实在少年少女,对那些琳琅满目的仙家物品啧啧称奇时,同样有不少人,对李子衿啧啧称奇。
方才在那叠翠楼中,旁边便有一桌,坐了五六个炼气士,其中有剑修,亦有阵修,还有道士,所修大道,各有不同。可是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点,就是同样无道侣。
结果就给那几人撞见旁边那桌的青衫少年,不仅带了个面容姣好的白衣少女来喝酒吃菜,又有位姿色身段俱佳,极有韵味的年轻女子作陪。
让那几个汉子感慨道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其中一位道士在震撼于那青衫少年剑客,真乃吾辈楷模之时,也悲愤于桃花运总是与自己背道而驰,就好像天上那已有神位的月老,手中红线打了结,故而不能帮他稍稍攈缀一番。
这位道长,碰巧又在饭后,于这长街之上,再度与那青衫少年剑客,和那白衣少女相遇,此刻正想着自己到底要不要放下身段,去跟那少年剑客套套近乎,向他取取经什么的,毕竟如何与女子相处,三千道藏中又不教,他上哪里学去嘛。
眼下既然有个现成的“吾辈楷模”,那不学白不学呀。
可是每当这位道长走进李子衿,想要向那青衫少年剑客“讨教一番”之时,却又屡屡停下脚步,觉得自己拉不下这个脸皮,去开这个口。
故而他看起来,就像是一直鬼鬼祟祟跟在那少年少女后头,走走停停,目光躲闪,就算是用一句贼眉鼠眼,蹑手蹑脚来形容,都毫不过分了。
就在年轻道人,微微愣神的一刻,发现那青衫少年和白衣少女,眨眼便消失在前方街角了。
年轻道人心中暗叫不好,跟丢了!
他赶紧拨开人群,朝街角处凑去。
街角那边,李子衿以手抵住自己嘴唇,示意小师妹别出声。他早发现有个贼眉鼠眼的家伙,跟了他们一路,瞅那模样,像个道士。
于是少年便拣选了这处街角,一个闪身带少女蓦然加速,拐进巷弄,若是那道士还要跟进来,便坐实了跟踪这份“罪名”。
李子衿心思急转,脑海中,开始复盘刚才叠翠楼中的种种。
之前在那酒楼长街叠翠楼中,那位姿态妩媚的不夜山美婢碧蕊,贴在自己耳边小声说了句“我家主人,让我给你带一句话,问她值多少神仙钱?”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碧蕊瞥了一眼那边仍在低头吃饭的锦鲤少女。
李子衿当时眯起眼,看着眼前那个近在咫尺,几乎已经快要吻上他的碧蕊,在那张绝美容颜之下,更多出了些陌生冷酷的神情,与之前那位屡屡接送自己的不夜山婢女,出入甚大。
却不是如同那个假冒苏斛的青衣女子一般,敷有他人面皮,而是这位不夜山美婢,碧蕊,她真真切切地在扮演一人分饰两角的戏码。
而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