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拿衙大堂内,怒火攻心的乔宏邈一巴掌拍碎身旁青瓷茶碗,另一只手握着拳头,咯咯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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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淮城有一条考榆河,左右两侧街道被称之为大小考榆坊,粉墙黛瓦,是金淮城中十分有名的风月场所,亦是金淮城里最大的销金窟,素来有不少文人骚客、世家子弟来此寻花问柳。
然而考榆坊最出名的却不是河两岸的花街柳巷。
此地最妩媚撩人的景色,恰恰是在那条考榆河上。
考榆河上,有不少画舫,沿河行驶。
画舫之上,皆是两岸各大青楼之中的花魁。
一到夜里,一条考榆河上,可谓百花齐放,群芳争艳。
这些烟街柳巷的风尘女子,为金淮城这座边陲之地提供了不少滋味。
考榆河边两岸,总是站满了人,有锦衣华服的公子爷,也有衣衫褴褛的老乞丐,然而站在岸边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男人。
而这些男人们,来到这里也都只有一个目的,“赏景”。
金淮城的正经女子,从来对这种地方不屑一顾,对那些做着皮肉生意的风尘女子更是低看一眼。
那些画舫,行驶的速度都极慢,方便在路过考榆河两岸一些个入水台阶时停下,供有钱看客们仔细挑选。
若有出价令人满意的公子爷,愿意一掷千金只为与美人共饮,那么那艘画舫便会停下,请那位公子爷上船一叙。
这些画舫之上的花魁们,往往不只是徒有其表,而是从小被培养琴棋书画等雅好,就是方便日后陪客人闲聊之时,还能献上一曲歌舞,也能跟那些满腹经纶的文人骚客们谈天说地,聊聊诗词歌赋。
扶摇天下的风月场所,终究还是讲一个雅俗共赏的,姿色身段是俗,那么诗词歌赋便是雅。
然而这样的雅,多数时候仅仅只是为“俗”服务的。
它们是覆盖在之上的一层薄纱,是文人骚客们最后一份体面。毕竟没有人愿意真的承认自己是个俗人。
而且一艘画舫,上面往往不仅仅只有一位姑娘,故而能出得起价上画舫的公子爷们,家底丰厚程度远超普通人的想象,因为一次需要同时付给数位甚至十数位姑娘赏钱,非寻常人家所能承受。
若只是在画舫之上跟姑娘们一起饮酒聊天,听曲儿赏舞那倒也罢了,数目虽大,却还是有不少公子哥能够出得起价。
可若是不止于上船听曲儿赏舞,喝酒聊天,而是想要与姑娘们更深入交流的话,费用便极贵,门槛也交高。遇上一些个较为洁身自好的花魁们,还真不是光看钱就可以。用这些姑娘的话来说,便是“也看眼缘”。
若银子到位了,眼缘也极佳,那么那些公子哥们,便可有幸能够与佳人共度良宵,可能还不止一位佳人。不是神仙也胜似神仙了,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一位青衫少年剑客,只身来到考榆坊,站在考榆河左岸,左顾右盼。
当日,吕高阳私下里告诉李子衿,乔宏邈最喜欢出入风月场所,若想摸清楚此人的人际关系,那么从考榆坊下手准没错。
所以李子衿来此地,碰碰运气。
关于考榆河上的画舫,那位郑国第一镖师还向少年透露了一件秘辛,说那考榆坊风头最盛的花魁,名为“师师姑娘”,关于这位姑娘的姓氏,从来无人得知。
那位姑娘极美,虽然市场戴着面纱,唯有少数出得起天价登上画舫的公子爷见到过师师姑娘真容,然而有诗人见过那位姑娘之后,专门为其题诗。据说为那位姑娘题诗的文人骚客不在少数,个个都是扶摇天下有名的才子,女子绝色可见一斑。
吕高阳离开金淮城之前,告诉李子衿,他想知道的情报,关于郑国、乔府、乔宏邈的信息,也许能在那位花魁那里打听到。
当然,要花上不少钱,数目恐怕不亚于与那位姑娘共度良宵,当以金枝玉叶为单位计算。
早已是山上人的李子衿自然不缺这点钱,与那位飞雪客栈的柴老爷兑换了三枚霜降钱与三枚小满钱以后,少年郎如今在世俗王朝同样吃得开。
关于乔府的一切,吕高阳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听在李子衿耳中,却依旧如同管中窥豹,不见真容,难得全貌。
他也没有再为难那位郑国第一镖师,毕竟对方已经相当有诚意。
可当时房顶那人,不可不杀。如若不杀,他便会如影随形地盯着李子衿,或是吕高阳。
吕高阳要逃,自然不能让乔府那位管家掌握他的行踪。
李子衿今日没有带包袱,那样太招摇了。
少年只背了把翠渠剑,在怀中揣着三枚金叶子,是那每一枚都代表世俗王朝万两黄金的“金枝玉叶”。
除此之外,为了万无一失,他甚至还带上了一枚霜降钱,一枚霜降钱等同于十枚小满钱,等同于世俗王朝十万两黄金。少年觉得,想要从那位传说中的师师姑娘嘴里问出点消息,就算再贵也不会贵过这个数目吧?毕竟算上那三枚金叶子,少年看似轻装上阵,实际上却是以腰缠万贯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身上的金钱。
相当于十三万两黄金在身,这一大笔钱,足以让那位师师姑娘在世俗王朝中衣食无忧了。
当然,这也只是出于李子衿的猜测,毕竟少年没跟风月场所的女子打过交道。
此前在仓庚州燕国无定城,也只是与苏斛一起游历时,直接晕在那座销金窟中,整整一月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