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长枪的嘶鸣声戛然而止,慕容晓山已经闭上眼,脸上挂着无悔无憾的微笑,她手中的长枪伴随着抹额掉落在地,弹起又再落下,沿着倾斜的山坡,缓缓向下方的滚落,染红一片的草原。
乡谣仿佛已经在女子耳边响起。
可意料之中的景象,却没有“再”发生一次。
程元培瞠目结舌,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瞬间”便出现在慕容晓山身前,替她挡住黑色长枪的青衫少年剑客。
黑色枪尖几乎已经触到慕容晓山的肌肤,她都能够感受到枪尖那一丝冰凉的寒意了。
女子武将被长枪的锋锐刺破了皮毛,名副其实的皮外伤,甚至连血都没流,疼痛感更是微不足道。
她睁开眼,惊讶地望着身前那个劳什子剑客的背影。
他正以右手,紧紧握着黑色枪尖,掌心不断向外溢出鲜血,枪尖之下,可见少年森森白骨。
可那个本该疼得叫出声的少年剑客,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反而是一种如愿以偿的喜悦笑容。
“这一次,没有晚到呢。”李子衿自言自语道。
他手中加重力道,猛地一扯,将黑色长枪从程元培手中扯落,猛地摔落在地。
然后转过身,说了句女子武将不解其意的言语。
“慕容姑娘,得罪了。”
青衫少年剑客,脚尖发力,身形犹如箭矢一般激荡向前,在经过慕容晓山之时一把抱住她的腰,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带着女子武将踩过马背,突出重围,只留下一个飘逸的青色背影。
慕容晓山脸上仍挂着惊愕的神情,凛冽的暖风吹起女子武将的秀发,周遭的景象与她“背道而驰”。
那个少年,带着自己跨过无数奉国士兵,随手一剑,斩落无数春雨,洒在那些乙字帐女兵的身体上,若有伤痕,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自愈”着。
那些乙字帐女兵,看见一个青色魅影“嗖”地一下从身边掠过,最终站在山坡上,身后背着剑,双手抱着她们那位慕容将军,大笑着喊了句:“慕容将军已被在下擒获,想要救她,就突围来追我啊!哈哈哈。”
话音未落,那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慕容晓山,转身冲向山上那片丛林之中。
这下,本就被那场春雨剑意治疗了伤势的乙字帐女兵们,都纷纷重新获取了求生的意志,趁着火浪的骚乱,趁着那些奉国士兵瞻前顾后,若想扑灭火焰,便难以分心对付她们的尴尬处境,乙字帐最终杀出重围。
程元培站在原地,单手负后,只微笑目送那青衫少年剑客从自己手里劫走慕容晓山。
在乙字帐女兵们冲出包围圈之后,副将打算带人去追,被程元培拦下,他说道:“凉国边军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咱们请来的那批炼气士估计也不是凉国山上势力的对手,直接撤军,绕道而行,把山火留给后面赶来的凉国边军处理,也可替我们拦上他们一拦。”
副将听完以后奉命行事,那支两千余人的奉国军队有序绕开草原,快速撤离。
那位奉国骁骑将军缓缓走到那边,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黑色长枪,轻轻摸了摸枪尖的血,回想起刚才那人。
他抬头回望山坡上那片丛林一眼,微笑道:“谪仙人么?”
本来是想擒住乙字帐借她们的几百条性命来与凉国谈判的。若凉国庙堂选择要留乙字帐那些人的性命,便只能将蠡湖山脉拱手送给奉国。
若是他们选择了蠡湖山脉的百炼精铁,那便会寒了众将士的心。奉国再率大军压境,可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平安渡,之后,便是郡城,京城。
然而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位谪仙人,竟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自己手中将慕容晓山救走,更懂得利用乙字帐那些女子将士们心甘情愿护主的人心,只言片语便让她们重获生机。
那么此次假借凉国公主设下十里埋伏,诱使乙字帐落入陷阱的阴谋便只能宣告失败了。
程元培将黑色长枪递给随身侍奉他的那位奉枪使,翻身上马,哼着小曲儿缓缓离开,跟上自己那支奉国军队。
奉枪使不明白为什么这位骁骑将军出师不利反而心情大好,便斗胆问了一嘴。
那位奉国骁骑将军闻言,笑道:“夏虫不可语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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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已经做好了率领乙字帐全军坦然赴死的女子武将尚且停留在先前的惊愕之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过匪夷所思。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她才仿佛切身处地地“经历了一场死亡”。
细细回想之下,慕容晓山甚至可以回想起黑色长枪刺入自己心脏的那种感觉。
不是普通的疼痛就可以概括的。
当那锐利的枪尖划开自己的肌肤,刺入心口之时,先是心脏加速跳动,然后被刺中的一瞬间,又蓦然停止跳动,再然后,是短暂而又极具爆发力的冲击感,再然后,是心脏传来撕裂感,和麻木感。
与这些终生难忘的感受相比起来,心脏的疼痛感,来得其实最晚。
可是······分明这种死亡的感受如此清晰,她甚至可以记起每一刻的细节。
为什么,一切没有发生?是错觉吗?
慕容晓山情不自禁个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只有一点皮外伤,枪尖甚至都没有伤到血肉,没有流血,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