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把学生证交给了在火车上认识的一个同校女生,她就住在sz市,买返程票方便些。她已经买好了,是初十一的火车。他给姐发了短信,问想好了怎么做没,否则这事会很快被父母家人知道的。她说你试探着问一问,开玩笑地说一说,看一看他们是什么反应,一点一点地告诉他们,好叫他们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有所心理准备。九龙不担心母亲,至多跟姐姐及其他人一样,需要有一段时间沉浸在悲伤里,但一切会过去,最终忘却。不过,父亲可是伤不起的。九龙没有十足把握,徘徊犹豫中,但时间紧迫,刻不容缓,不得不抓住时机或是创造时机。
那个下午,他趁着父亲睡觉打发母亲出去串门,母亲出去了,他一边等着父亲起来,一边想着聊天时该怎样才能转入正题。一点半,两点半,三点二十,三点五十,四点一刻,四点二十……父亲没有起来的迹象。天色渐暗,他望望半开的院门,担心母亲会突然回来。院里的大黑狗无聊地啃食槽里冰冻的玉米糊。那头大黑驴看样子是饿了,朝屋子这边望了一会,摇着脑袋甩了甩耳朵,嗷嗷地叫了几声,父亲就没了鼾声,然后咳嗽了几下,睁开了眼睛,他起来了。九龙急忙问父亲喝不喝开水,父亲点点头。
“老爸,睡好了没有?”九龙边倒开水边问道。
“还行吧!”九龙父亲点了支烟说道。
“看电视不?”
“嗯,看,好像有个台播放武打片呢!”
九龙端上来开水和果品,打开电视,然后忧心忡忡地坐在父亲身边。父亲按着遥控板,寻找他说的那个台。
“老爸,初五过了,我姐怎么就没有回来住几天?”九龙装作不知情地随便问道。
“管她呢,想来的时候会来的,去年在我们家呆了大半年,这几天来不来都没关系。”九龙父亲无所谓地说道。
“老爸,那天您说我姐腊月是一个人来的,您们问她我姐夫为什么没来,她没说话就走了,是不是出真的什么事了?”
“肯定是又吵架了!你姐的脾气不好,花钱大手大脚的,你姐夫那一家人却都是铁公鸡,不闹架才怪呢!”
“老是吵架也不是个事,万一离婚了怎么办?”
“离婚没那么容易,不是说离就离的。”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您能承受得起吗?”
“你姐大了,她自己知道分寸!”
“我说的是如果,假如他们真的离婚了,您怕不怕?”九龙激动地问道。
“离就离吧,我们村离婚的人家也不少,人家照样过得不是好好的嘛。在一起过不下去了,离了不一定就不好!”九龙父亲转过头瞅瞅九龙,然后不以为然地说道。
“您真的这样想吗?”
“不离最好,要离也没办法。”九龙父亲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九龙觉得不能再问了,否则就会露馅。从父亲的表情不难看出,他记下了刚才的的谈话内容,努力会想到些什么,如果能够想到九龙姐姐已经离婚或马上就要离了,然后一点点慢慢地接受了,那就最好了。不过,九龙还是放心不下。当初第一年高考前有人问他,要是没达本科线,你会怎么样,会不会哭呢。他坚定地回答说,考不上的人很多,大不了补习,要不干脆走专科,哭也没有用,如果哭能哭出大学,哭一辈子都可以!但是当假设变成现实时,自己哭得像个孩子。他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夜幕降临时,母亲哼着小曲回来了。一进屋,她就开始叙述一个下午的所见所闻。
初八是村里混八仙的日子,村里那些好热闹的妇女姑娘们从村委会领来花花绿绿的衣服和彩色的布扇子,初七排练一个下午,初八下午和晚上在村委会大院子里正式跟着鼓点扭秧歌。那晚天冷风硬,所以大院子当中垒了一个两米多高的大旺火,点着后整个院子都亮堂堂的,扭秧歌的妇人姑娘们绕着旺火扭。中间休息时,村人们会靠近旺火,边烤火边聊天,有的男人们嘴里叼根烟,斜着头用从旺火的缝隙处冒出的火苗点,很酷!有时候有些调皮的小孩子手里藏着个小爆竹,趁人大人们不注意掷到旺火里,啪地一声,炸起些火星,被吓了一跳的大人们大声呵斥几句,那些小孩子们就偷笑着窜出人群。九龙一直不大喜欢这样的场面,但母亲很喜欢。母亲的眼睛有些老花,缝衣服时不得不戴老花镜,街道西边排水沟溢出的生活用水白天来不及蒸发,一到晚上就结成冰,很滑,羊群经过时总会有滑到的。所以九龙陪母亲去看扭秧歌,而父亲照料着家。
这个时候,最容易遇上小学同学,他们多数都是初中毕业后就不念书了,不过不用跟父辈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而是花几年时间学一样技术,这样就有了立身的资本,虽然日子过得单调平凡了些,但也乐在其中。他们有的已经结婚生子了。九龙有时候觉得很羡慕他们,进入了人生的一个新阶段,有相对稳定的收入和温馨的家庭,但有时候又觉得是一种负担。和他们在一起闲聊,总觉得共同语言很少。
每当看见母亲烧火做饭时,九龙就一直很好奇母亲为什么能用几根玉米秸秆就把黑乎乎硬邦邦冷冰冰的炭块引时,每到冬天,教室里就会安装火炉,由班上的学生轮流生火,三年级以下的学生都是由家长早早起床来教室生炉子,之后在老师指点下,该学生保持炉子着一天;三年级以上(包括三年级)的学生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