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理会梁仕铭所问,陆野子也不回头,只腾出一手向身后梁仕铭摆了摆,又接着向远处爬去。
“陆道长?”梁仕铭提高了声音喊问道。
似是怕梁仕铭再喊下去,陆野子不情愿地钩回头,小声道:“这还看不出来吗?我要跑啊。”
“啊!?”听陆野子如此说道,梁仕铭紧跑几步追上去,问道,“你,你不声不响就跑了?”
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妥,陆野子正色道:“我腿脚不便,当然先跑啊,我刚才示意你一起跑,你没看到吗?”
本以为茅山道长可以帮老船公平息凶险,谁料想如今陆野子竟要临阵脱逃,梁仕铭遂急问道:“那老船公怎么办?”
陆野子小心地爬起身来,为难地看着梁仕铭,道:“道爷我刚才算了一下,今晚来的是个狠主,如今我身形不全、法器不齐,恐怕不太好降服啊与其拼个你死我活,不若我们赶紧逃离此地。你回家找父母,我也好去香积寺完成师命啊。”
“这怎么行!?”没待陆野子说完,梁仕铭一把拉住陆野子,道,“你本道家仙师,驱鬼破邪正是天职,更何况尊师仙逝之际曾对我说过,此鬼魅魍魉之辈皆我苍生之天敌,人人得而诛之,你又怎能见恶不除、见死不救?”
看着如热锅蚂蚁般的梁仕铭,陆野子笑了笑,道:“你小子真以为我要逃走?贫道这是逗你呢。”说完遂指向不远处的林木道,“那里有棵桃树,去砍一截粗枝子来。”说罢遂从怀中掏出一把菜刀递给梁仕铭。
“哪来的菜刀?”梁仕铭接过菜刀不解地问道。
“老船公的。”陆野子不以为然地道,“这菜刀我能用到,临被他赶出来时就顺手捎了出来。”这荒诞不羁的说辞显然无法说服梁仕铭,但他似乎也并非是要解释给谁听。
梁仕铭无奈地摇了摇头,向陆野子所指桃树跑去,摸索着砍下了一根手腕粗细的桃木棒跑回来递给了陆野子。
陆野子接过木棒看了看,又扔给梁仕铭,道:“从木棒中段斜劈开。”
虽不明所以,梁仕铭也只能照做,当即在木棒中间斜劈两段又递给陆野子。
陆野子挑出一根比较尖利的木棍,随手抄起一个石块在截面上打磨起来,须臾,木棍的尖端被打磨的更加锐利,而尖端下方露出的木纹也更加的平整了。指了指平整的木纹截面,陆野子道:“看好了,道爷要在此画符了。”
“怎么画?”梁仕铭刚及蹲下问道,冷不防被陆野子一把将自己一只手拽了过去。
毫无征兆地,陆野子一口咬在梁仕铭的食指上,登时鲜血泛涌。
“啊!干嘛咬我!?”梁仕铭压低了声音惨叫道,同时拼命抽回手来,却发现没有陆野子力气大。
“嘘,贫道要画符啊。”陆野子道,说罢即用手指蘸着梁仕铭食指上的鲜血,在木棒斜面上执画起来,同时口中喃喃道,“桃柳为秒,朱砂为善,没有朱砂用血亦可替代。”
梁仕铭虽不情愿,却唯有默默地蹲着,任凭陆野子蘸用自己鲜血,此时看着凝神执画的陆野子,虽然相貌不扬,竟颇有一种仙家风范的错觉来。
“您以前驱过鬼吗?”梁仕铭问道。
“嗯。”陆野子没有抬头,依旧在木棒上洒洒点点。
“你能看见?”梁仕铭又问道。
“看不见,却可以让它现形再打!”陆野子抬起头来看着梁仕铭道,“实不相瞒,那清形锁影的咒法,我的确不会,但道爷我有这一手”说着他指了指自己脑袋,道,“只要那东西往我头上猛一砸!哎,就在似醒未醒、朦朦胧胧那会儿,就能看到个大概齐。”
梁仕铭听后大开眼界,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异法,但在想起茅山之巅的天雷之后,便认为没有什么是不可信的,继而他伸出一只手在自己头上拍了拍,怯懦懦向四周看去。
“此乃道爷我几十年修来的功法,你又怎的行?”陆野子边画边说道。
说话之间,心不在焉的陆野子已画完了桃木符,将半截木棒递到梁仕铭的面前,自豪地道:“来,你瞻仰瞻仰。”
梁仕铭毕恭毕敬地接在手里,见这桃木血符与平时所见相似,只是字符却小了许多,自己虽然不懂却还是称赞道:“陆道长好功法!”
“你不用奉承!”陆野子翘着狗油胡道,但从他得意的表情可以看出,心下却十分受用。
无意之间,陆野子单手掐算起来,须臾,神情骤变,遂一把从梁仕铭手中夺过桃木棒别在腰间,又从地上捡了一两片桃树皮,撑着镔铁棍站起身来,道:“快!船公老头要倒霉!我们快去!”
见陆野子神色惶惶,预想事态非常,梁仕铭也感到慌恐不已,但想到自己尚有未尽之事,于是便硬着头皮搀着陆野子一瘸一拐地向草屋走去。
二人来到草屋前,梁仕铭发现此时草屋与方才不同,大门竟大敞着,见身旁的陆野子正向着背后的江面凝神张望,遂拍了拍他,又指了指敞开的房门。
陆野子看后点了点头,紧握手中镔铁棍,另一手一把搂过梁仕铭的脖子将自己架牢,狠狠地道:“走!看看去!”
二人小心翼翼来到门前。
屋内,豆黄的蝇头油灯自风中摇曳不定,借着昏暗光影看去,屋内一如往常。
梁仕铭无助地看着陆野子,用手比划着问他要不要促动“砸脑袋”功法,看看四周有无异常,却见陆野子毫不犹豫地冲自己狠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