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但说无妨。”梁仕铭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道。
“这些人,全被水鬼所害。”老头儿忿忿地道,“方才你问因何无人收殓?你须知道,但凡家中有活口的早已将尸身抬走,如今留在岸上的,便是一家人全都惨死河中的!原先官家还来人将无主尸身收入义庄,怎奈后来传言义庄也在闹鬼,说是将尸身打捞上来本就犯了水鬼,要遭缠身的,若再抬去义庄便更是惹怒于它。如今再也无人敢往义庄去送,便是义庄的值更,也早早就逃了。唉,这怨事,不知多久才能平息啊!”
听面前老头如此说道,梁仕铭不禁暗暗生惧,不知何时见陆野子也把耳朵贴了过来。
“什么水鬼这么大能耐!?”陆野子突如其来的一声,把老头吓了一跳。
见老头满脸不悦地盯着自己,陆野子遂又道:“看什么?道爷我便是来降鬼捉妖的!”
见陆野子一身破旧布袍,老头不解地问道:“你?你是道士?”
“无量天尊!”陆野子单手一礼,道,“怎的,不像?”
老头放下扁担,满脸惆怅地打量着陆野子,须臾,长叹一声道:“像也罢,不像也罢,总归劝你还是别管为好。”
“怎的?”
老头苦笑一声,道:“我看你是冲那五十两赏银来的吧?你当之前无人过问?地方上请来诸多法师全没用处,疯的疯,死的死,其中就有一个道士惨死河中,最终连尸身也没漂上来。所以我才劝你别管,为了五十两赏银而搭上性命可不值呐!”
陆野子听后微微撇了撇嘴,显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中却在暗骂客栈东家没安好心,继而便拉着梁仕铭匆匆地往城内走去。
“道长,如今如何是好?”梁仕铭看着满脸愁容的陆野子问道。
“如今”陆野子思索道,“这水鬼嘛,道爷我自是不怕,但想到捉它却要平白耗费不少时日,思来想去,还是换个事由好一些。”陆野子说罢当先一步走开,与此同时丢下一句话,“不必担心,你我生死之交,道爷我定会助你求来法旨,救你父亲的!”
料定陆野子是因为没有把握才故意开脱,此时梁仕铭反倒是有些开心。
虽说渔村水边曾糊里糊涂见他除掉水鬼,但昨晚遭遇鬼打墙时,却连所带法器也无法驱动,这忽高忽低的道法技艺,实在让人心中没底,此时知难而退,也算是明智之举。
在失去步弘,又亲眼目睹了诸多悲惨之后,如今梁仕铭觉得,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办法总归还是人想出来的。
看着摇头晃脑走在前面的陆野子,此刻身形从容、步伐不羁,仿若没有经历种种悲惨境遇一般,梁仕铭觉得眼前这时而贪生怕死,时而又正气凛然的茅山道长,此时竟不再是那般令人捉摸不透了,正如他口中所言,二人是生死之交!
抬起头来,烈阳刺目,却不觉得讨厌,反倒感到温暖四溢,梁仕铭长出一口气,快步跟上去,将笼于阴霾之下的所有,甩在身后。
“梁公子,有了!”此时陆野子满脸欢喜地回过头,道,“道爷我思量再三,做别的事总碍身份,毕竟道爷我也是茅山道宗啊。方才我忽然想起,城外老头说那义庄的值更跑了,且又无人敢去应承,不若我们去试试?”
“义庄值更?”梁仕铭反问道,他虽不想否定陆野子的想法,却也知值更是赚不了多少银钱的。
似是明白梁仕铭的意思,陆野子掏出几枚大钱在手中掂了掂,道:“单凭这些,你我撑不了许久,今天若不找到事由,几日后难道要上门行乞不成?你须知道,我本要去除那水鬼赚来五十两赏银,怎奈却怕伤及与你,这才不得不另寻他法。义庄值更便是一个好由头,那里远离水域,水鬼便起不了风浪,总是安全不少。”
见梁仕铭似是明白了自己的“苦心”,陆野子微微一笑,安慰道:“酬劳多少你不必担心,道爷我借应承值更为由头,找到地方上管事之人,单凭我茅山名门的身份,谅他们也不敢怠慢,定会招待周祥,一顿吃喝总是不能少的。届时道爷我再找寻机会,或是相卦,或是求些驱凶的灵符给他们,想必那些凡夫俗子定是欢喜得很,总归在临行之前多问他们要些银钱,够我们路上用度便是。”
见陆野子掩饰不住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打算,梁仕铭不禁愣住了,自觉若非亲眼见过茅山道宗的无上神法,此刻定会将他当成是蒙吃骗喝的江湖术士。但思来想去,自己又没有其他办法,只得点了点头。
二人经多方问寻,来到了白水镇的乡堂,面见了地保。
由于陆野子身上没有度牒凭证,诉说良久对方才相信他是茅山道士,但是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膜拜之意来,反倒是陆野子上蹿下跳、费尽唾沫摆出了道法大义,对方才勉强开出每日百文的值更酬劳。
思虑再三,最终陆野子还是立下文书应承了差事,在问明镇东十五里外的义庄所在后,便与梁仕铭离开了乡堂。
在走出乡堂的那一刻,梁仕铭身子一怔,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义庄值更,要与死人同住!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免一阵惶恐,支支吾吾地道:“陆道长,我”
似是读懂了梁仕铭的满脸惊慌,陆野子当即反问道:“怎的?你不愿与我同去?那可不行!况且,今晚你还能睡在哪里?”
梁仕铭虽也知道自己无处可去,但即便露宿街头,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