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分外冷静能扛事的汪大太太,到这个时候也终于扛不住了,在照顾了孩子几天之后,她也跟着病倒了。
汪家上下死气沉沉。
到了这个时候,苏嵘越发的成了救命稻草。
汪大太太甚至在汪悦榕过来照顾的时候要强撑着爬起来跪在汪悦榕的面前。
汪悦榕痛苦不已。
她同样是快撑不下去了:“为什么总让我回去?!母亲,娘!您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您看看我们家把苏家害的成了什么样?!当初是父亲利用了苏大老爷的信任,为了自己往上爬,陷害了苏家,害的苏大老爷死了,苏嵘也废了腿,若不是......”
她说起这个,汪大太太又忍不住拽着她的手哭着道:“是,都是你爹混账,可是,可是他的腿,也是你舅舅治好了的啊?!”
不管怎么说,人总是自私的,到了这个境地,汪大太太是真的很难去考虑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事。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清高,你心里过意不去,可是你想想家里的人吧!你祖母这么老的人了,还有你嫂嫂,你刚出生才满月的侄儿,纷纷,不是我不顾廉耻,是这个时候,我们真的顾不上廉耻了,你明白吗?!”
汪悦榕抿唇不说话,等到出门的时候,看到站在院子里的苏嵘,不由得怔了怔。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等到真的确定是苏嵘,才问:“你怎么来了?”
也是,现在汪家这种情况,还有什么规矩,还有什么体面?
苏嵘能来,都是给汪家面子,外面锦衣卫不会拦他,里面这些管事们自然也跟看到了天神一样。
苏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来了一会儿了,走走吗?”
汪悦榕沉默了半响,终于还是跟在苏嵘身后,出了院子。
原本汪家的梅园是十分漂亮的,还有种满了栀子花的卷棚,但是现在,谁也没有心情去看了,汪悦榕陪着苏嵘走了一段路,轻声说:“你可以不用来的。”
苏嵘没有说话,领头走在前面,过了一会儿,才问:“怎么,你是要跟我和离吗?”
这句话问出来,汪悦榕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她眼里含着眼泪。
心里知道这都是应该的,正常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委屈。
只是从前委屈了,可以拉着苏嵘,现在却不能如此做了。
她仰着头,将眼泪逼回去,尽量平静的说:“你想要和离也是常理,我......我没有意见。”
苏嵘就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她:“纷纷,你真的这么想吗?”
汪悦榕有些不明白,同时也有些崩溃:“不然我还能如何?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家里.....我难道还能说不吗?”
“为什么不能?”苏嵘看着她:“我娶你的时候便曾经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照顾你一生一世。何况,我也曾说过,这辈子,我的妻子只能有你一个人。”
他越是说这些,汪悦榕心里越是崩溃难受:“可是我父亲陷害了你父亲和你,害得你十几年被人嘲笑,被未婚妻背叛,如果不是幺幺回来,你说不定一辈子就那样在轮椅上了,你真的甘心吗?!想到这些的时候,不会心里觉得刺痛,面对我难堪吗!?苏嵘,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也知道你重情重义,我更知道,你不会迁怒我。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再跟以前一样心安理得的跟你生活在一起......”
她想一想就觉得那样的日子非常的难熬。
苏嵘沉默下来,认真的看着汪悦榕:“你怪我吗?”
汪悦榕惨白着脸摇头:“不怪,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做的比你要狠心百倍,真的。所以我非常非常的愧疚,只要想到是因为我的缘故,你和幺幺才不能对我的家人下手,反而还要维护他们,我就觉得自己真是太可恶了。但是.....但是我父亲总归是我父亲,你明白吗苏嵘?他该死,是真的该死,朝廷判他死罪,是铁板钉钉的事儿,我也毫无怨言,但是......”
但是,他们真的就是彼此的杀父仇人了。
这样的两个人,要在一起过一辈子,岂不是太可笑了吗?
苏嵘盯着她看了一眼,见她情绪越发的激动,半响才道:“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早来跟你说这些。纷纷,不管你信不信,我和祖母,大姐和幺幺,都没有怪你。我们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贺二奶奶?”
汪悦榕怔了怔,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苏嵘便轻声说:“你看贺二奶奶,情形跟你差不多,不仅贺二奶奶,还有我大姐,她的情形同样跟你差不多......难道她们也要和离吗?”
汪悦榕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她怔住了。
苏嵘便挑了挑眉尽量轻松的看着她:“我知道你现在一时半会儿或许无法想通,这也是人之常情。你放心,我不会逼着你做决定,但是,我也不会和离的,我等你可以放过你自己。”
他说完,便去跟汪大太太说了会儿话。
他对于汪大太太来说,简直是灵丹妙药,当得知苏嵘绝没有跟汪悦榕和离的意思,她顿时一身都轻松了:“这孩子就是一头倔驴,我是真的拿她没办法,不瞒你说,我当然有私心,她若是真的跟你和离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便是我们汪家,也要更加凄惨。我的确是巴不得你不和离,可你真的说了,我又觉得,有些对不住你。阿嵘,你真是太好了,好的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