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宋翔宇这么冷淡的眼神看着,世子夫人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和恐惧,她眼睛有些朦胧,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复杂,一开始以为凶手是宋恒的时候,在世子夫人心里,只觉得把宋恒千刀万剐都不觉得解气,可现在换成了自己的儿子,她心里的怒气一下子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才刚宋志斌的话字字句句都在她心里。
是啊,这些事能怪得了宋志斌吗?
她哽咽着拉住了宋翔宇的袖子,声音压得极低:“世子,斌儿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我管教不严,再说......再说,这件事,难道你就没有责任?”
宋翔宇有些疲倦的顺着她的话斩钉截铁的道:“当然有责任。”
没想到宋翔宇竟然这么干脆的承认,世子夫人余下的话就一下子又被挡了回去,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子不教,父之过。”宋翔宇转过头看着她,神情认真:“生出这样手足相残,不孝不悌的儿子,是我只生不养之故,我无颜面对宋家的列祖列宗。”
这话听着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世子夫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茫然的看着宋翔宇,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宋翔宇沉声说:“我对不住你,对不住斌儿,也对不住孩子们,更对不住的却是宋家的祖宗们,我这样的人,何德何能,舔居侯府世子之位,又在五军都督府当差?我决意辞官,也请父亲上书更换世子。”
世子夫人目瞪口呆。
宋翔宇也完全没有回过神来,他张着嘴巴,脑子里一时乱纷纷的。
放弃世子之位,甚至还要上书辞官......
这两件事一起砸下来,砸的世子夫人一颗心都四分五裂,简直是痛彻心扉,她不断的摇头,紧张得都有些结巴了:“不不不......世子,你不能......不能这样做,你怎么能......”
可她实在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两眼无神的看着宋翔宇,又仓惶的喊宋恒:“你劝劝你父亲!”
宋翔宇扬手打断要说话的宋恒,径直看向世子夫人:“瑶华,我对不住你,这件事当年我就曾跟你说过,也按照你和岳母的意思写了文书,请了耆老和你的娘家做见证,从那之后,我并未再有任何一个庶子女出生,也再未纳妾,是不是?”
世子夫人说不出话来。
扪心自问,除了宋恒的事,宋翔宇算得上一个绝好的丈夫了,他的确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和体面。
可或许就是太好了,所以这一根针扎在她心里,她怎么都不是滋味。
当年她漠视宋恒,默许底下的人糟践他,若是宋恒真的被养废了或是病了死了,她心里的那个心魔可能都会消失,能当这件事不存在。
可偏偏宋恒跟着宋翔宇去军中了,偏偏宋恒就闯出了头。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一个外室所出的贱种凌驾于自己的孩子之上。
这么多年,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受害者。
她也一直这样告诉自己的孩子们。
她不厌其烦,声泪俱下的一遍一遍的跟孩子们说她的委屈,她的无奈,她的痛苦,她本意是想让宋志斌他们清楚亲疏远近,要有出息。
可她没有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心里不是没有后悔的,她按住自己的胸口,缓缓地摇头。
宋翔宇就又道:“你觉得我偏心,不许我带着孩子在身边,怕我会对他们如何,也不许我严厉教导他们,我早跟你说过慈母多败儿,可你总不肯听我的......”
世子夫人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不知道为什么,在宋翔宇说要辞官之后,她就觉得什么争辩的心思都没有了。
夫妻这么多年,她太清楚宋翔宇的脾气了,若是她这个时候再冲动的跟他辩驳争执,那宋翔宇一怒之下,现在或许就会跑到广平侯那里去说换世子的事儿。
可是......
世子夫人眨了眨眼睛,让眼睛能够看的更清楚一些。
她不能,不能让宋翔宇丢了这个世子的位子。
宋翔宇却看了一边呆滞的宋志斌一眼,淡淡的看着世子夫人说:“我不是要指责你什么,儿女如此,做父母的都有责任,我的过错我会承担,那如今,该让斌儿也承担责任了。”
世子夫人有些凝滞的思绪一下子就活络了过来,她没有想到宋翔宇竟然用辞官来换取处置宋志斌。
她失声摇头:“世子!斌儿只是一时糊涂,是他的错,他知道错了,他会改的......”
宋翔宇扯着嘴角笑了笑,声音虽低却很坚定:“瑶华,你还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吗?这件事就不是小事,他下手毒害亲弟,栽赃另一个弟弟,这放在任何一户人家,那都是足以驱逐出宗族的罪过,这不是跟往常那样,你哭闹一番就能过去的事。你曾说我不配做个父亲,如今我已经付出代价了,总有资格来管教他了吧?”
这话里透露出浓浓的嘲讽和厌倦意味,世子夫人听的清清楚楚,她忽然觉得害怕,揪住了自己的衣襟觉得心口压了一个重重的石头完全喘不过气,嘴唇也都干燥的起了皮。
眼睛因为哭的太久更加模糊了,她哀哀的跪了下来,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她哭着求宋恒放过宋志斌。
宋志斌没想到母亲为了他竟然会向最厌恶的宋恒磕头,一时觉得心里的邪火和羞愧潮水一般涌上,扯着嗓子大喊:“娘!您别跪,您凭什么跪下?!您是他的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