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站起身,郑重的对宋恒行了一礼:“老臣告辞。”
宋恒下意识站起身来要去搀扶,宋澈却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鹰,这一瞬间他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再也不是那个慈爱的老祖父,忠厚的老臣子,他是一个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生杀予夺,声威赫赫。
宋恒伸出的手就又放下,握成拳垂在身侧,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宋澈的目光并未缓和,他一字一顿的,压低了声音,以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听见的音量沉重的告诫:“阿恒,从今以后,你就是萧恒了,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做梦也不可以忘记。我知你心中还有疙瘩,我也知你不服,可阿恒,你的身世注定了你不能平庸一生,既如此,要走上最高的那个位子,你才能够随心所欲,得到你要的东西,维护为了保你不惜牺牲性命的父母。”
先太子妃强撑着一口气生下宋恒,临死之前抱着他死死不肯松手。
那一双眼睛.....
到现在宋澈还记得宋翔宇回来之时哭的不成样子。
到死之前,先太子妃也在担心自己的孩子,遗憾不能陪伴他长大,她是含着无限的遗憾和担忧去世的。
可是子欲养而亲不在,既如此,怎么才能告慰慈父慈母的在天之灵?
当然是完成他们的愿望,保护好自己,再也不让他们担心。
宋澈加重了语气:“阿恒!这十几年,你付出了多少努力,受了多少苦,你要记住!”
这不是能任性的时候。
萧恒闭了闭眼睛。
而后他哽咽着,低声应了一声是。
宋澈点点头,叹了一声气,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再说,只是朝着萧恒点点头,就转过身出去了。
逆光中,萧恒看见他的背影已经显得有些佝偻。
时间在朝前走,他在长大,可是保护他长大的这些人也已经开始变老了,他小的时候调皮,跟家里的兄弟姐妹关系也都不好,有一次他被现在的汪五太太骗进后花园,怎么转也走不出园子,是宋澈找到他,把他背出来。
那时候,他觉得世上再没有比祖父的背更叫人安心的地方了。
他闭了闭眼睛。
元丰帝也忍不住看着宋澈感叹:“舅舅怎么老了这么许多?”
经过这么一遭,他的身形更显得瘦削了,元丰帝忍不住让人赐座。
宋澈谢过了恩坐下来,也不隐瞒,实打实的说道:“遇上这种事,没有一夜白头就算是好了。再说,我如今都有曾孙的年纪了,焉能有不老的呢?”
元丰帝看他一眼,问他:“那个小子还是犟着?”
说着,他就忍不住皱眉:“怎么能这样倔强,软硬不吃,跟一头倔驴似地。”
说起这个,宋澈倒是很有道理:“这也怪不得他,谁能想得到他的身世呢?别说是他了,便是我,也是许久才能反应过来。再说,他是个爱憎分明的孩子,自小就是这个性子,说起来,与先太子颇有相似之处,也像是您年轻的时候。”
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说萧恒像他,元丰帝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得意,他哼了一声才道:“也可见老天公道,当初废帝说朕如何,看看这小子,就知道那些都是放屁!”
不得不说,废帝的那些话是扎在元丰帝心里的一根刺,平常虽然不提起来,但是只要是想到,终究还是难受的,否则也不会对于庄王妃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而那样震怒。
宋澈对此心知肚明,他道:“那些都是无稽之谈,圣上不必理会。倒是阿恒的事儿,圣上也不要着急,这孩子虽然倔,却是个最重情义的,他自幼就跟您亲近,过些时候,也就想通了。”
元丰帝看看自己舅舅,叹了一声气:“只是对不住舅舅了。”
宋澈自然满口否认:“这有什么对不住的?正是因为陛下对我们向来恩宠有加,这才会让我们被盯上,怎么怪得了陛下?再说,有幸替您抚养了皇长孙长大,这也是我们的福分,当年皇后娘娘对先太子夫妇未曾诞下皇孙一事而抱憾,如今她地下有知,也该欣慰了。”
这话戳中了元丰帝的心肠,他真心实意的应了一声:“是啊。”
君臣和乐融融,宋澈走出太极殿大门,望一眼连绵起伏的琉璃瓦,长舒一口气。
元丰帝当天召见内阁众人。
而后在第二天,他降下圣旨,让萧恒移居重华殿。
田太后闻言,忍不住再问了一遍:“你说是让萧恒住哪儿?”
重华殿是什么地方?重华殿是东宫主殿!当年先太子住男儿,从那以后,再未曾有任何一个皇子入主过重华殿。
之前元丰帝虽然下令恢复了萧恒的身份,但是恢复身份,这是很笼统的说法,并不就意味着什么。
毕竟是长孙又如何?还有儿子呢!
庞贵妃面色不变,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回禀太后,是说了重华殿,如今臣妾就令人去布置打扫了,毕竟这么些年没人住了。”
田太后震惊无言。
她刚得知萧恒身世的时候,虽然也很诧异,可是也并没太当回事,毕竟虽然是皇孙,可是在外头养了长大的,皇室怎能让这种人得登大位,那么说起来,充其量也就是个普通宗室罢了。
可如今看来,不是如此。
元丰帝让他住重华殿,是否有封太孙的意思?
她不得不重新作出思量了,然后反应过来,又丝毫不露的温和笑道:“既如此,那可是得好好修葺一番,这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