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金东已经是个知府,说起来是四品大员,可是在汾阳王这个心腹跟前,竟然也自觉抬不起头来,听见老六吩咐,担心了半响,最终才踌躇着问:“还是用那一批人......”
“用!”老六猛然睁开眼睛,双眼如电一般紧盯着他:“给我做的严密些,半点儿都别牵扯到我们头上,明不明白?”
金东被他一瞪,顿时觉得心里凉飕飕的,恐惧之余又忍不住不忿。
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但是老六却实在是太爱摆架子,态度太过倨傲了,他语气低沉了几分:“上次用的就是他们,如今唐驸马还在死命查呢,好不容易才掩盖了痕迹,若是再让他们动弹,被抓住了,岂不是又要添麻烦么?”
老六冷哼了一声:“不用他们,现在还能用谁?再说,做了一次了才能更加得心应手,现在他们已经下水,就算是想要出卖我们也得掂量掂量,他们是最合适的人选,叫他们若是不想死,那就卖命一些也就是了。”
金东只好答应,退出来以后回了后头,金夫人已经等着他了:“怎么又这么晚才回来?伯爷还没找到吗?”
金东含糊的支吾了一声,净了手坐在桌边,看着满桌子的菜光是愣神。
金夫人有些奇怪,轻轻推了他一把:“看你,是不是都累的糊涂了?怎么吃饭都没什么力气似地?”
金东苦笑着拿起筷子,正要吃饭又停住,嘱咐金夫人:“待会儿,等到再晚些,让合生去走一趟,把胭脂跟红袖两个接过来,送到前面院子里去。”
金夫人手里的动作一顿,过了片刻才点头,盛了汤放到他手边,皱眉问:“怎么,老六又来了?他又来做什么?咱们该给的银子不是都给了吗?”
金东没有说话,埋头扒了几口饭。
金夫人紧盯着他,忍不住就道:“老爷,咱们安生过日子吧,当年就算是受过他们再大的恩惠,难道在山东帮忙抬了贺大老爷尸体的功劳还不足以抵消吗?为什么又要搀和进他们的事里头?”
金东闷闷的闭了闭眼睛:“你不必再说了,我心中有数,你按照我说的办就是了。”见金夫人闷闷不乐,又道:“吃饭,吃饭!”
金夫人哪里吃得下,她坐在对面看着金东,实在是忍不住:“这次老六来到底是让你做什么,不会跟伯爷失踪的事儿有关吧?下午的时候,合生还进来了一趟,说是唐驸马问起了刘荣他们几个.....”
金东猛然抬头,紧张的问:“你是怎么说的?!”
“就照你之前吩咐那般说的,只说刘荣几个遇见了土匪,战死了。”金夫人烦躁的将面前的碗一推:“你到底在弄什么鬼?”
金东皱着眉头,并不理会她的追问,急急忙忙就站起来,对金夫人说:“我出去一趟,到时候再回来,你不必等我了。”
金夫人有些不能理解:“峰儿一直等着你回来,你这些天都没时间陪陪他.....”
“过些天吧。”金东顾不得别的,挥挥手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猛地出了门,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影了。
又是如此,金夫人先是失落生气,而后看着满桌的菜,顿觉意兴阑珊,吩咐底下人撤了桌子,让人去告诉合生一声,去妓院把胭脂和红袖带回来。
金东已经从家中后门出了门,夜色掩盖下,他带着两个贴身的长随一路钻过了几条巷子,到了临街一个酒铺外头,随从就上前敲了敲门。
过不多久,一个老头儿探出头来,颤颤巍巍借着灯笼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撤了门板,他们几人就闪身进了门。
门马上就重新被关上了,老头儿转过身来,身手灵活的跟刚才仿佛不是同一个人,冲着金东行了礼,就对金东做了个手势,请金东往后走。
后头是一座大院子,院子里头摆着大大小小的空酒缸,金东急匆匆穿过匝道,一进门就道:“当时你们善后做的怎么样?”
屋子里点着几盏油灯,倒也不算昏暗,借着灯光,金东的目光从在座的七八个人扫了过去,最后落在坐在最里边的那个络腮胡大汉身上,急促追问:“胖子,问你话呢,当初你们办事,没出什么纰漏吧?”
胖子早带着众人站起来,殷勤的给金东行了礼,肯定的道:“这不能,大人,咱们办事儿您难道还不放心?早就已经预备着了,刘荣他们几个都叫我们给砍得没气儿了,这是大家都瞧着的,可出不了什么差错,除非是这见鬼了,否则,再也不可能有什么纰漏的。”
金东稍微放了些心,叹口气就道:“原本是想叫你们躲一阵子的,可如今又有一桩事叫你们去办......”
他看了众人一眼,加重了语气说:“若是这桩事也办好了,那你们下半生可就都能回乡做个富家翁,买宅子买地,从此逍遥了。”
众人脸上都有喜色,络腮胡子一把拍在桌上,激动扬着脖子叫唤:“没的说!大人,咱们这些年可算是忠心了,如今又办下了这样的事儿,生死都在大人手里,大人要我们做什么,只管说就是。反正横竖是到现在这个地步了,还怕他娘?!”
众人都附和。
金东急忙示意他们噤声,目光沉沉的道:“永定伯生死不知,京城如今派了锦衣卫千户陈东前来,除了他,还有永定伯的叔叔苏三老爷,我要他们的命。”
屋子里顿时静默无声。
大家脸上都有惊惶之色。
虽说都是杀过人了的,但是俗话都说恶人更怕恶人,谁不知道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