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吧,德福家的孩子们都害起腿疼来了。不红不肿,一点儿症状也没有,就是疼,‘嗨哟嗨哟’的,有时还放声哭。”
“最奇怪的是。越到晚上疼得越厉害,白天没人的时候疼,有人的时候就不疼了。谁听说过病怕人多?!”
“连李郎中都认为是虚病。”
“凡是玄乎事,都有说道。甭认为麦子流不完、饺子捞不净是好事,这方面给了你,哪方面让你还。保不准把给你的钱财全搭进去,也救不了命。”
“就是,先给你个甜头,慢慢往回收,小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头。”
“他梁德福有什么呀。要不是这些玄乎事,还不是穷光蛋一个?!”
“也是的!他两个人的事,怎么应在孩子身上了?”
“天下最大的惩罚并不是死!”
“是什么?”
“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生不如死!”
“…………”
安桂花扭呀扭地来到大街上。看见抱孩子的卢金平,立马凑了过去。
“金平,这么冷的天,也抱出来了?”
“在家里光闹,非要出来。德顺婶子。什么事呀这么高兴?”
“那个……哦,我们家老二的孩子,都害起腿疼来了。连德信家的两个孤儿,也疼得‘嗨哟嗨哟’的,你说邪门不邪门?!”
“一村子都在议论这事哩。人们说,这是报应。”
“就是。那个……哦,这些日子忒涨了,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让老天爷爷教训教训她也好!”
“你们两个人在这里说什么呢”牛桂芬和吴巧改也凑了过来。
“说那个……哦。我们老二家孩子腿疼哩,想请你给找个好郎中看看。”安桂花满嘴里跑舌头,和牛桂芬调逗上了。
“你是他们的亲大娘,不待在身边镇着,跑大街上来干什么?”牛桂芬说着 “咯咯”笑起来:“我就说嘛。她得瑟不了多长时间,就跟那花儿一样。红的越紫,凋谢的越快。”
“德报婶子,你说那个骚……”卢金平刚想说“sāo_huò”,猛然想起赌誓的事,赶紧闭了嘴。那次蝎子蛰得她两、三天下不了炕,可疼惨了,现在一回忆起来,身上还打寒战。又怕和这几个人在一起管不住自己的嘴,忙“哦,哦”了两声,说:“孩子尿了,我得赶紧回去给他换条裤子去。”说着,抱着孩子走了,逃也似的。
安桂花望着卢金平走的方向,轻蔑地笑笑:“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
“啊……”牛桂芬忽然脸色大变。
经安桂花这么一提醒,牛桂芬一下想起上次赌誓,在大街上被蝎子蛰的情景,真是丢人现眼又受罪。在炕上躺了两天,起来后也不愿意出门。直到过年,才从心理上冲淡这件事。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后在人面前,再也不提及李慧敏,如果有人说,就马上躲开。
也是自己嘴贱,一有人说就参言。要不是安桂花提醒,还不知遭多大罪呢。看来今天安桂花非要说及此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于是说道:“你们说着,我忽然想起家里一件急事,得赶紧回去。”说完转身就要走。
安桂花一把抓住她胳膊,揶揄道:“一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包!她家的‘神气儿’早没了,赌的誓还能再算数?”
“真的?”牛桂芬将信将疑。
“你们想想,要是还有的话,她的孩子就不会腿疼了。”安桂花一副洞察一切的表情。
“也是的。连李郎中都说是虚病,她一口一个老天爷爷保佑他们,怎么这回不保佑她的孩子了?!”吴巧改迎合着。
“不行,我真的有急事。”牛桂芬挣脱安桂花的拉拽,头也不回地走了。边走边想:
“神灵上的事,看不见摸不着,还是小心一些好。”
……………………
(注1:虚病:这里指的封建迷信,鬼魂附体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