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家豪奢,可管中窥豹。
韩琛作诗,在一旁伺候的大丫鬟匆匆取来笔墨纸砚。
显然,这些东西,都是平日里惯用的,小楼中备下的。
笔是上好羊毫,墨是徽墨极品,纸是玉版宣,砚是菊花砚……富贵气扑面而来!
不过,韩姑爷倒也不至于配不上这等用物,挥毫泼墨,直下千里。
“燕园荷净绝尘埃,怪石玲珑布绿苔。
岭上云扫千嶂合,池中月映一奁开。
风廊水榭如盘转,玉竹银藤费剪裁。
长夜纳凉唯小饮,樽前稚子共栽培。”
在一旁的邹世荣喜的手舞足蹈,得偿所愿!
当下使人备了清酒小菜,却是要和韩姑爷小酌几杯。
这般做派,当真没把韩姑爷当成外人,半晌不午的,就要饮宴,也只有陈继儒和陈厚照方才会如此随意。
楼中装饰,皆精巧古朴,如这燕园一般,同出名家之手。
靠窗的博物架上,到不曾放些瓷瓶瓷碗,而是摆了一柄扶桑刀,几柄精美折扇。
“贤弟喜那刀剑?”
邹世荣见韩琛的目光,在博古架上停留了片刻,便主动询问“此刀乃是愚兄自扶桑购得,唤做大般若长光,又叫长船,贤弟不妨品鉴一番。”
话说到这里,自然就是有了赠刀之意。
韩琛肯定不能要。
概因邹世荣虽然豪爽大方,但两人只是初识,而且这位底子并不干净,邹家也是宁波一地,顶有名的海商。
此时的海商,伏波踏浪,利润惊人,但其中门道太多,外人雾里看花,谁也不知,究竟哪个是正经赚钱,哪个是火中取栗。
况且,韩姑爷也不缺刀使。
陈厚照陈小相公赠送的村正,便是将整个江南翻个个,也不见得能找出几把可堪与之相提并论名刃。
邹世荣这小楼中摆放的大般若长光,虽然也算上好的精品,但比之韩琛腰间挎的村正,却要差上一筹。
在一旁伺候的大丫鬟将那边大般若长光取来,韩姑爷拿在手中细细把玩,倒也算是精品,若不然,邹世荣也不会摆在这里。
此时的名刃,并非特指某一件,比如陈厚照送于韩琛的村正,名称并非独有,同样铭刻村正字样的刀剑,不知凡几。
这把大般若长光也是如此,只是个称呼。
“贤兄也瞧瞧我这一把村正,乃是不癫的结义兄弟相赠。”
韩琛并无比较之意,只是担心邹世荣赠刀。
这刀虽然比不得村正,却也价值不菲,不好随意收的。
邹世荣眼睛一亮,接过能工巧匠改过的村正,缓缓抽出刀刃,顿时啧啧称奇。
“贤弟这把刀,当真是好物!”
邹世荣落落大方,倒也没有被压了一头的感觉,“愚兄家中有商船出海,这等扶桑造物见过不少,可如贤弟这把刀的,当真不曾见识过!”
当下,也不避讳自家出海经商的事情,将这扶桑刀的优劣娓娓道来,当真是个懂行的!
韩琛面色如常,对于邹世荣偶尔言语间带出来的海外经商之事,并无鄙夷。
邹世荣洒脱,见韩姑爷有更好的兵刃,便不提赠刀之事,免了不少尴尬,只是谈天说地,聊些诗词歌赋。
闲聊间,不可避免的,提起前日越国公府的乱了,邹世荣义愤填膺“那吴兴沈家,好大的胆子,竟然把主意打到越国公楚家头上!”
此时吴兴沈家,早已不复几百年前兴盛时的模样,便是如邹家这般新晋的豪商,也多有瞧不起。
“破落户罢了,使家中的女儿谋夺夫家财产,也有脸面在外面招摇,当真不知所谓!”
罗沈氏闹出来乱子,虽被官府有意压下,可却也因口耳相传,宁波县中知道的人却也不少,好似邹世荣这般的本地豪商,但有风吹草动,自有家人汇报。
“却也是小弟那未过门的妻子,太过心善,对方打着亡母娘家的旗号过来,便没有提防。”
韩琛知道,前日那事的内情,必然不曾传播开来,那宁波县捂盖子还来不及,怎会四处宣扬?
“嗨,这世道,当真是人善被人欺!”
邹世荣感慨一句,接着却说起前些日子,越国公府的新管家老万前来拜望,说是楚小姐的意思,年后便能手头宽裕些,想要将菊园赎回,提前告知……
韩琛当即一愣,只觉得脑子里电闪雷鸣,整个都惊呆了!
这特凉的,要出事,要出大事啊!
他脑子里藏的系统,可是早早就给他发布过任务的六个月内,赎回菊园,彻底改善家庭经济状况。完成任务奖励世界地图一份(全景彩页版)!失败抹杀!
本来,韩姑爷认定,和李家合作,有香水、高度酒、琉璃制品、蜜雪一应新产品打底,自己怎么着,也能在六个月内赚够三十万两。
到时候,把菊园赎回来就是了。
可是,他千算万算,偏偏没有算到,楚小姐手里的银钱也不少……
楚云兮乃是越国公府的掌家千金,她出面赎回菊园,那是天公地道的路数,旁人万万没有阻止的道理!
可若是让楚小姐抢先一步……本姑爷,岂不是要就此玩完?
一时之间,韩琛后悔至极。
原本,楚云兮只靠蜜雪的分红,想要凑足三十万两,天知道要多少时间。
可自己偏偏搞什么交叉换股,把各种生意搅合在一起……如此一来,每次分红,楚家能拿到的利润,已经不比自己低了,甚至还要略高出一截……
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