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斤米,算不得什么,可庄子上如今有一百多户人家,每家每户都出一个劳力……
一天就是就是十多两的开销,身为管家,福伯有些踟蹰。
“另外告诉庄户们,出工的人中午管饭,干的。”
韩琛面无表情,继续吩咐,“只要上工,晚上庄里吃大锅饭,婆娘孩子,老人弟妹,全都可以来吃,管饱。”
“可少爷,这银钱……”
福伯有点怕了,宁波县附近,大大小小的庄子,可没这么干的。
“阿弥陀佛,韩施主有大慈悲。”
一声佛号,脑袋锃亮的雪浪和尚从门房内踱步而出。
韩琛当即就笑,拱手说道:“大师谬赞,只不过我这人浮夸娇惯,见不得穷酸像。”
雪浪听了,只是面带微笑,眼神纯净慈爱,犹如看那嘴硬的稚子一般。
浮夸娇惯?
韩相公诗词fēng_liú,说是天上的文曲星宿下凡也不为过,何来浮夸之说?
至于娇惯,韩琛的出身经历,莫说是宁波县城,如今便是在整个江南士林中,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他自幼家贫,后求学坎坷,父母先后离世,家中无亲长照料,何人娇惯?
所作所为,无非是见不得庄户受苦,变着法子贴补那些穷困人罢了。
施粥放粮的富户,雪浪和尚也是见多了,只能说那人有些慈悲心肠。
可韩琛所为,看似压榨庄户劳力,实则是照顾对方的自尊心,以工代赋的变化而已。
此时百姓,硬气的很,尤其这庄子里的庄户,便是当真施粥,肯舍下面皮,端着碗带着家中老幼前去领粥的,怕是不会有几个。
被雪浪和尚盯着看的有些囧,韩琛主动询问:“大师因何而来?为何不进屋歇息?我大哥三弟皆在庄内,也可同大师畅谈诗词。”
“贫僧明日便要回应天大报恩寺了,临行前特来告知韩施主,顺便,化个缘。”
提起正事,雪浪和尚满脸正经,只是说到化缘,却挑了挑眉毛,似是意有所指。
“大师要走,韩琛自然有仪程送上!”
韩姑爷刚刚敲定一笔大买卖,一本万利那种,自然大方。
“韩施主误会了!”
雪浪和尚义正言辞,“贫僧不要银钱仪程,今日来,是想化诗词!”
嘿,贼秃!
还想化诗词?
本姑爷看你是想光天化日!
一想到武朝文士之间,常常传出或真或假的绯闻,再看看雪浪和尚这张自己都有点嫉妒的俊俏脸蛋,韩姑爷一阵恶寒。
摇摇头,赶紧把奇怪的想法从脑子里赶走,男人改道,穿肠破肚,可不是说笑的!
“大和尚与韩某相识,虽时日不长,却是挚友,此番大师要回应天,韩某自然要送上一首词。”
韩姑爷不虚这个的,脑袋里记的诗词,这辈子怕是用不完。
“握手西风泪不干,年来多在别离间。遥知独听灯前雨,转忆同看林中花。
凭寄语,劝加餐。桂花时节约重还。分明小像沉香缕,一片伤心欲画难。”
略一深吟,韩姑爷便抛出一首《于中好》,令雪浪和尚动容。
韩施主果真大才!
这“武朝太白”“江南苏老坡”的名号,实至名归!
词中蕴含的情真意切,更是让雪浪和尚感动。
不曾想到,贫僧在韩施主眼中,竟是如此挚交!
贫僧当为韩施主扬名,当为韩施主传唱,方不负这番深情厚谊!
雪浪和尚合十一礼,却是口中吟唱新鲜出炉的“握手西风泪不干”,边吟边行,就这么走了,当真洒脱至极。
望着雪浪和尚的背影,韩姑爷咂摸着嘴:“这和尚,好生潇洒!”
回到宅院中,韩姑爷便和陈继儒、陈厚照说了雪浪和尚的事,兄弟两人都是啧啧称赞,言道雪浪法师这番做派,才是出家人该有的真性情。
兄弟三个凑在一起,韩琛将雇佣庄户平整道路的事说了,又将早就准备好的基建计划抛了出来。
却是提前为那即将到来的五十名义乌家丁做准备。
这些家丁,按照韩琛的计划,是要当军卒训练的。
所需场地、设施,自然不能少。
陈继儒看到的是,自家二弟体惜庄户,农闲时候动工,不但解决了庄户们的吃喝,还能存下不少粮食。
待到过完年青黄不接之时,这些粮食,怕是能救命。
而陈厚照陈小相公,则是对二哥提出的训练方法极感兴趣。
什么队列训练,什么紧急集合,还有那各种摸爬滚打的奇怪法子,都让陈厚照眼前一亮。
说到兴奋之处,手舞足蹈,恍若那五十名义乌家丁已然就在眼前,任由他陈小相公随意施为,转眼间就能练成强兵!
“三弟如此热忱,又自幼习武,不若待到训练开始时,同那些家丁一较高下!”
韩姑爷装着心思,暗戳戳的侧方引导,“想必三弟定然会成为我大王庄的兵样!”
“那是自然!”
陈厚照不知亲亲的二哥要设计自己,当即挺胸抬头猛拍胸膛,“旁的不敢说,小弟我刀马还是娴熟的!”
陈继儒见了,只是抿嘴偷笑,他可不敢言声。
自己一个读书文士,若是一开口,也被二弟夹裹进去,跟着家丁们摸爬滚打,未免也太遭罪了。
至于有辱斯文什么的,陈继儒倒是不怎么在乎,他是狂士来的嘛,只是感觉,韩琛这番做派,乃是兄弟之间的小玩笑。
而旁边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