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美貌妇人歪着眼,那、那,就像这样,看着那个冒充云秀的,说:你是冯家五公子房间的丫鬟?那女的居然说是!阿兕,你说这女的傻不傻?冒充个丫鬟有什么好的,还被人家呸了声:想不到堂堂太师府,竟调教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东西!”
戚戚绘声绘色的述说着她趴在墙头所偷看到的场景,说到开心处还手舞足蹈的模仿起来。
丝毫没有意识到,那瑾晶姑姑其实是连着太师府一块骂了。
冯七始终安静地听着,也不去点破。
“然后又说了一大堆难听的话,阿兕,你说说,那女的她为什么要承认是那个始平郡王的相好?明明他们才刚刚碰面而已。”
戚戚不可思议的摇摇头,继而又大笑起来,“还哭哭啼啼地,说什么此生非始平郡王不嫁,愿做牛做马誓死相随——哈哈哈,气得那个小郡王脸都黑了,差点憋死——”
冯七收住上扬的嘴角,给她倒了杯水。
跟冯穆不同,戚戚平生只喝生水,也从来不吃热食。
一口饮完清凉的冷水,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很满足:“哪来的山泉水?”
“候良正从太行山运来的。”冯七道。
“太行山啊!”戚戚眼神晶亮,“好地方,我以前跟师尊去过,那儿的山可高了,峡谷里的雪也漂亮,而且还看到你……呃……”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连忙住嘴。
“看到我在逃跑吗?”冯七说出这句话时,神情平静地,就像在说别人般。
“阿兕,你生气吗?”戚戚小心翼翼地问了声,继而又道,“其实,有很多次……师尊他,其实可以救你的,可是——”
可是他选择了冷眼旁观。
“不生气。”冯七道,“他后来还是帮了我,知足了。”
人要活得通透,便永远也别总指望他人。
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
这边一夜无话,那厢却要翻天了。
未央宫里,符常侍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娘娘,娘娘,还真让您给说着了!”
正在用点心的文明太皇太后这会倒是波澜不惊了:“哀家早听瑾晶禀告过了。”
“瑾晶姑姑这么快就来过了?可想是气急了。”
符常侍被惊吓得一时改了口,再没有调皮地,跟着皇子们管他们的教养嬷嬷一般,管比他还小一半岁数的女官叫姐,而是叫了官称“姑姑”。
“都到私奔的份上了,谁还不气急呢?”太皇太后叹了声气,示意边上的端茶婢女,道“给常侍喝一口,看把他这把老骨头给急得,都哆嗦了。”
符常侍闻言也不要喝水,干脆坐到殿前的地上,“要不是小罕子说亲眼所见,奴婢打死也不敢相信,咱玉树兰芝的郡王,会为了个丑不拉叽的二等婢女,名声也不要了。”
“怎么,还闹出其他什么乱子了?”
太皇太后年纪虽大了,记性却没减退,她隐隐记得,那个小罕子不是冯老太君身边的秦嬷嬷的小孙子吗?
秦嬷嬷早年在宫里也是从小宫女做起,那时都还年轻,人虽然机灵但资历小而时常受人欺负,还是这符常侍经常帮衬她,因而这两人交情一直不错。
后来她得了博陵公主眼缘,跟博陵公主身边的另一个女官一起随嫁到那时还是昌黎候府的冯家。
还听符常侍说,秦嬷嬷后来嫁给了冯子熙身边的人……诶?那么,是谁偷偷跟了冯子熙,还生了个儿子呢……
“说是跟冯家五公子打起来了,把五公子的房门都给砸坏了,大概是五少爷嫌丢人,想阻止郡王带走那个丫鬟,郡王非要,就打起来了。”
符常侍不知道,此时他的娘娘思绪已经飘远了,继续哭丧着脸说,“娘娘,别的不说,这冯家五公子还是拎得清的主,奈何咱郡王——”
后面的话,他都不敢话了。
始平郡王原本好好,怎么一下子色令智昏到如此地步了?
简直丢脸丢大了!
“阿诚,这冯五娘子——惜华的祖母是不是,就是跟着博陵公主一起长大的,那个叫筱樱的丫头?”
小名叫阿诚的符常侍一时语噎,心里直呐喊:娘娘,你说的是哪跟哪呀,正说郡王丢人丢大了的事儿呢,您老怎么扯上冯家五娘子的祖母了呢——
“没听人过呀?”他好半天才道,“那筱樱不是早病死了么?”
“是么?”太皇太后闭了闭眼,言归正传,“冯家的这两的行五的孩子,是都很不错。”
“可不是么,那小罕子还说,郡王还直接拉着那丫鬟的手,一起从青蘅院逃了,冯府院子这么大,人又这么多,众目睽睽的,这一路拉拉扯扯的也不避讳,最后逃到角落里,跳墙头,跑出来的。”
之后的事情,太皇太后后来都听瑾晶禀告过了。刚听到时候,一口气血反冲,现在听来,已经适应多了。
事情出都出了还能怎样。
“那个该死的贱婢呢,后来有没有找着?”瑾晶跟她说那婢女已经不知所踪,鬼才相信人会无缘无故的就不知所踪!
定是她的好孙儿怕怪罪下来,把人给藏匿起来。
“几路人马都在找呢!”符常侍忿道。
七日后,几路人马找遍整个帝都平城都找不着的人,此时正单腿跪在一草亭外边。
三山五岳汇太行,通天峡归来不看山。
高山平湖,深谭瀑布,草亭边溪水潺潺,放眼四周满目苍翠,遍山葱茏。
身处灵秀壮美的风景中,云际心中却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