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二十一年夏。
应天帅府。
此刻,朱元璋坐在帅位上,有些郁闷。
是真郁闷,从年初就陆陆续续开始和陈友谅交战,大仗没打过,可是这小仗却是不断。
打了这么多场仗,令老朱郁闷的是,自己的水师是真干不过陈友谅。
这要是单纯比拼路上的功夫,那老朱早把陈友谅整趴下了,可一旦双方水战,他几乎就没赢过。
尽管去年龙湾之战,陈友谅吃了一个不小的亏,老朱也是借着陈友谅这阵东风实力扩张了一波,可是,还是弄不过。
陈友谅这孙子,地盘是真的大,也真的有钱。输个一两次,扛得住。
而且,这陈友谅也不是傻子,见老朱水路上整不过他,是拼命的发展水师,反正这应天城就在长江的边上,等自己水师无比强大了,就直接顺长江而下,攻破应天城,指日可待。
陈友谅这边让老朱糟心,江北红巾军的形势也不容易乐观。
嗯,察罕帖木儿见山东红巾军内斗,是个机会,已经自汴梁出发,五路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向了山东。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老朱已经在想了,这要是江北的红巾军撑不住了怎么办,尽管自己名义上归属韩林儿调度,但不能真就跟着韩林儿去死啊!
当初自己选择依附韩林儿,一方面是因为郭子兴的缘故,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韩林儿所在的位置,正好帮自己挡住了强大的元军,可以给自己以时间和机会休养生息,抓紧时间练兵备战,扩大地盘。
现在这韩林儿挡不住了,那怎么办呢?
老朱有些发愁。
毫无疑问,一旦察罕帖木儿平定了山东,那么下一步,他肯定要进兵江南。江南总共三方势力。
张士诚,陈友谅还有老朱他自己,张士诚肯定没事儿,这货在至正十七年的时候就已经投靠了元廷,当然,期间也有几次反复。
而这在元廷看来,就是一个可以拉拢的对象。
张士诚这货还不是假投降,是真投降,当初元廷看上张士诚,反复劝说投降就是因为张士诚所在地方是产粮地,而大都缺粮。
于是,元廷派人说服张士诚和方国珍,一同合作,一个出粮,一个出船,这些年陆陆续续的往大都运了有十几万石粮食。
所以,有着这个功劳,这山东平定了,张士诚再度投降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张士诚不会被打,那就是在陈友谅和老朱之间二选一了。
可他么的关键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陈友谅虽然称帝了,但是他实力强大一些,反而老朱看上去实力很弱小,一看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这老太太捏柿子,都知道捡软的捏。
所以,可以预见,如果老朱没什么动作的话,那等江北的红巾军完犊子了,那老朱必然是下一个要被开刀的对象。
到那时候再请降,呵呵,看有人搭理你不?
老朱知道自己千万不能坐以待毙,得想法求活。于是,就操起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写信叙旧。
没错,老朱的看家本事就是写信叙旧,没事儿就喜欢给一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写写信,拉拉感情,叙叙旧。
就比如当初刚和张士诚做邻居的时候,老朱特别有诚意的写了一封信给张士诚,约定双方互不侵犯,谁知道张士诚这个私盐贩子鸟都不鸟,还扬言要和徐寿辉灭了他。
结果,没有结果了,徐寿辉骨灰如今估摸着都不剩了,也不知道在哪儿呢,而张士诚,也被老朱手底下的精兵悍将教做了人。
这写信给察罕帖木儿不损失什么,也就一份信,然后让一个小卒子送过去就行了。
老朱做起来得心应手,没什么难度。
如果察罕帖木儿接受了他的善意,那么很大的概率元廷不会进攻他了,毕竟,他虽然看上去弱一些,但还是有些资本的,能够讲讲价钱的。
要是不接受,那再说吧!
况且,凭什么不接受?
他又没称王,和元廷不是你死我活的那种关系。
老朱若是表达了求和的善意,那陈友谅就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这厮称帝了!
你既然称帝了,那就非干你不可。
当初陈友谅想的好好的,先杀了徐寿辉,称帝,之后一鼓作气,干掉老朱,紧接着灭掉张士诚,再然后集中力量对付元廷。
可谁曾料想,那么强大的水军,在老朱这里吃了一个大亏,只能灰溜溜走了。
可这帝号都已经上去了,总不能摘下来吧?
那多没面子?
本来陈友谅这位置就得的有些不正,这帝号再一去,更是完犊子了,肯定没人愿意跟他了。
所以,陈友谅不是非要和元军死磕,实在是没法不死磕,双方之间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正在这时,李善长匆忙走来,道:“上位,察罕帖木儿回信了。”
朱元璋也是急忙站起来,接过信件,拆开来细看,便看便道:“善长,这信上怎么说?”
“察罕帖木儿同意咱们请降。他说只要咱们愿意投降,必不失高官厚禄,这兵马一类的也一概不动……”
老朱轻笑两声,这是底线了!
要真是要自己交出兵马,怎么可能?这乱世生存的根基就是兵马,察罕帖木儿自然也懂这样的道理,不会不识趣。
“善长,你马上去准备一份降表,这言辞要恳切一些,不过写完之后,先别急着发出去,让咱看一看,也拖一拖。”
总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