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阳春酒楼出来,已经是申时中左右(下午四点)。
日头斜落。
淡金色的光芒从参差的云朵中溢露出来,仿佛镶嵌上了一圈闪亮的金边。
胡捕头满面通红,明显有了一丝醉意。
在酒楼一番坦诚的交谈后,他对陈牧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搂住肩膀笑道:
“陈兄,要不咱们再找点乐子?”
所谓的乐子,无非就是玩射击游戏。
陈牧婉拒道:“时间不早了,还是先调查案子要紧,以后若有空闲,我带胡兄去鞠春楼好好乐呵乐呵。”
“那就说定了,听说鞠春楼的姑娘都是一等一啊。”
胡捕头露出了男人才懂的纯洁笑容。
张阿伟从酒楼出来,手中拿着几张笔录:“班头,能问的基本都问了,店里的掌柜伙计都很配合。”
“辛苦了。”
之前从孟言卿口中得知,她第一次与穆香儿见面是在这座‘阳春’酒楼里。
所以陈牧顺手让张阿伟做了一份笔录。
陈牧随意翻了翻,对胡捕头说道:“胡兄,这穆香儿的家里人是做什么的。”
胡捕头嗤笑道:“都没啥正经工作,穆大河还未结婚的时候就是混子地痞,结婚后本性不改,经常偷窃别人东西,还跟一些地方恶势力敲诈勒索。
被关了几次后才老实了一些,但也时不时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或者混迹赌场。”
陈牧眉头锁起:“那他儿子呢?”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他老爹一样,年纪轻轻的就成为一些富家子弟的狗腿子,到处咬人。”
胡捕头从旁边小摊要了一碗醒酒汤,一边喝着一边说道,
“后来因为差点侮辱良家妇女被赵大人狠狠惩戒,差点剁了那玩意。出狱后本分了一段时间,去码头打工,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陈牧将这些信息在小本子上记下来,继续问道:“那穆香儿的母亲呢?”
“就一普通娘们,在家里没啥地位,经常被自己的丈夫殴打,平日里也就在地里干点活。”
“穆香儿本人你了解多少?”
“这丫头平日里也很少出门,平时见了话也很少,有时候跟她娘出去干点杂活什么的。”
说到此处,胡捕头脸上浮现出几分伤感,
“不瞒陈兄,老胡我对这丫头其实也有点意思,无奈家里有黄脸婆。现在这丫头死了,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理解。”
陈牧又问了几个问题,才合上小本子。
穆香儿的家庭情况跟他预计的有很大出入,但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毕竟这样的家庭别说是古代,就是现代都很常见。
尤其是家暴。
“胡兄,还得有一件事麻烦您。”
陈牧取出一张纸递给对方,“我想让你的兄弟们去做份笔录,主要是针对平日里跟穆大河一家接触的人们,就回答纸上这几个问题就行。
另外,那天参与救火人们的笔录,也做一份。”
胡捕头扫了眼纸上的问题,似乎有些犹豫,随即笑道:“小事一桩,我这就让弟兄们去办。”
很快,胡捕头便召集来二十多个捕快。
每人抄了一份。
在陈牧的细心交代下,众捕快开始四处找寻与穆香儿一家接触过的人做笔录。
麻陵县并不大,找人还是很容易的。
……
半小时后,陈牧三人来到穆香儿家的住所。
与他之前预计的一样,穆香儿家的位置确很偏僻,几乎被两座矮山给包围。
附近并无水源。
离他们最近的邻居也得有十分钟的路程。
此时穆香儿的家已经分辨不出房屋的模样,只余烧黑的断壁与一些残缺木梁。
刺鼻的烟味依旧浓烈。
一些家具只烧的剩下边角轮廓,地上还扔有几只损坏的水桶,应该是救火时留下的。
“他们只有这一座房子?”
陈牧问道。
胡捕头讥讽道:“之前朝廷拨了款子,大人还特意给了他们一座新屋,谁知道这穆大河转手就给卖了,拿着钱去赌坊,输了个底朝天,呵呵。”
原来如此。
陈牧踩着焦土,仔细观察烧毁的屋子。
胡捕头叹了口气:“一般这种小地方是很少出命案的,一旦出了命案那就是大事。
咱们可不如那些大地方的捕快,上有侦查司,下有刑部兜着,手段高明得很。
咱们弄弄小案子还行,要是遇到大案,就真是头疼了。
尤其是这比限期内,谁都不好混。”
面对胡捕头的诉苦,陈牧也表示理解。
在大炎王朝中,如果地方有案子发生,会给捕快一个破案的期限,这叫“比限”。
小案子基本是五天为一“比”,重大的命案则是三天为一“比”。
上面即会监督。
超过这期限,捕快便要受到责打。
县令也会受到斥责。
这也是为何穆大河一家被烧死后,麻陵县衙很快便‘破’了案子。
“胡兄,你是如何推断出这场火灾是由煤石自燃引起的。”
陈牧好奇询问。
胡捕头笑了笑并未回答,而是带着陈牧登上右侧的一座矮山。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满目疮痍的石炭场。
地面零星散落有不少碎煤渣子。
胡捕头说道:“这里曾是一座采煤矿,五年前就废弃了,官府填充之后便再未理会过。去年的三月时候曾发生过一起煤石自燃,还是由我和弟兄们亲自熄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