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卿说完,议事厅里的族人才慢慢回过味来。
敢情程卿和五老爷一早就商量好了。
代宗皇帝威胁宗室和朝臣说,不许同昌公主葬入帝陵,就把自己帝陵搬离天寿山,五老爷刚才的话和代宗皇帝的话如出一辙。
大家不同意程蓉葬入祖坟,五老爷自己也不葬入祖坟。
他连祖坟都不想葬进去,还当什么族长,还为族里鞠躬尽瘁,那岂不是有病?
程卿用代宗皇帝的旧事,强调了五老爷的决心。
族老们都悚然而惊。
族里可不能没有五老爷啊!
五老爷或许不适合入仕,但真是太适合当族长了,一时之间让他们推选别人,哪有比五老爷更适合的?
五老爷的心态,程卿已经讲得明白,也给了族老们可下的台阶。
面子上,又有皇帝给的哀荣和封号,程蓉也的确和其他未嫁女不同。
公主是比县主尊贵,但本朝就有公主葬入帝陵的先例,让程蓉这位县主葬入程氏祖坟,好像也还行?
何况族中小辈们自己都不介意。
这事儿也从侧面激发了他们的志气。
将来科考失败,若怨到程蓉坏风水一事上,那就是自扇嘴巴子了。
里子和面子都说得过去,族老们走到一起商议一番,索性就想成全了五老爷。没等族老们表态,程珩父亲哼哼唧唧:
“代宗皇帝为本朝第三任皇帝,是个圣明君主,与孝惠皇后倒是伉俪情深,膝下无子,过继了亲王之子立为太子,代宗皇帝薨逝后,太子继位大统,是为后来的宪宗皇帝,程卿你不要信口胡说,代宗皇帝与宗室和朝臣对抗,让同昌公主葬入帝陵一事,我未曾听说,也没有在书上看过,你从哪里看到了后人牵强附会的野史传说,竟也能当真!”
程珩父亲的意思,程卿是胡说八道。
族老们都觉得他太闹腾,程卿自己倒不生气,反而笑眯眯道:
“正是这次去京城得知的,皇室辛秘,普通百姓不得而知,修史编典的翰林官才能知道呢,堂伯莫急,待我将来入了翰林,一定为堂伯将这段史证摘抄出来给堂伯过目。”
——你不知道,是因为你连翰林院都没入过,没资格接触到这些史料。
——不过不要紧,你当年考不入翰林院,你儿子程珩可能也考不进去,但我能考进去,等我将来入了翰林院,一定记着这事儿。
把程卿的话稍微翻译下,就是以上意思。
程父都想跳起来打人了。
小瘪崽子,凭什么咒他儿子进不了翰林院?!
程三老爷都看不下去了,咳了两声:
“好了!揪着个小辈不放,你也要有点做人长辈的气度,卿哥儿还敢在这种事上说假话吗?他说有此事,就肯定有!”
“谢谢三叔爷信任,还是三叔爷英明!“
程卿嘴甜顺杆子爬,程三老爷被她马屁拍的舒舒服服。
五老爷见局势已定,使了个眼色,程卿就说自己不打搅长辈们议事,要先行退下了。
程父被她气得发晕。
小瘪崽子,现在又知道自己是小辈了,刚才也没人请你进来啊!
程卿一走,程珪等人也跟着她退出。
程瑁心中好奇,“这段旧史不仅大房的堂伯不知道,我等也没听过,小郎又从哪里看来?”
程瑁不是在质问程卿,程瑁纯粹是好奇。
程卿笑笑,“孟师兄考中状元,进了翰林院就是从六品修撰,年前被擢升为正六品侍讲,我和五叔爷离京时又听说师兄当了从五品的侍讲学士。”
“啊,是孟师兄!”
“嘘嘘,我可没说过是孟师兄说的。”
程卿丢给程瑁一个“你知我知不许说破”的眼神,程瑁使劲点头。
程瑁不提代宗皇帝辛秘,反追问起孟怀谨的近况。
其实有什么好说的?
代宗皇帝的这段辛秘的确是离京之前孟怀谨告诉她的,想必那时,孟怀谨已经向五老爷提过让程蓉葬入孟家祖坟的事。
不过五老爷没应,孟怀谨担心程蓉葬入程氏祖坟的事会不顺利,才将这段代宗皇帝的往事告诉程卿,让程卿用作依据说服程氏族人。
真正的史实哪有程卿三言两语说的那么轻松,代宗皇帝已是挺强势的帝王了,他以迁帝陵为威胁,要把爱女同昌公主的随葬帝陵,最反对的不是朝臣,而是宗室。
毕竟代宗皇帝做此事的影响,要坏也是坏皇室风水,和朝臣们没多大关系,他们何必要为皇室自己的事和代宗顶着干?
宗室反对的态度很强烈,代宗就说要从宗室过继子嗣当太子。
有太子这个香饵吊着,宗室也就顾不上去和代宗唱反调了,怕惹了代宗的厌恶,将他们的子孙摈弃在皇嗣子之外。
那可是太子之位,是未来的皇帝,只因代宗没亲儿子,才有机会落到他们的子孙头上!
相比帝位宝座,同昌公主葬在哪里就是不堪一提的小事了。
代宗皇帝用这香饵吊着宗室之人,朝堂内外再无反对之声,等同昌公主的棺柩葬入帝陵后,才从宗室藩王的儿子里选了后来的宪宗当太子。
代宗皇帝大行前,太子的生父已逝,生母尤在世,代宗许太子登基后可追封生父,加封生母,条件是不许太子登基后改变代宗的决定,再动皇陵。
宪宗皇帝几岁就被过继给代宗皇帝做太子,与生父生母感情远不如与代宗皇帝亲厚,登基后有朝臣献媚,上奏一篇万字长文,给宪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