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看清楚了就要把契纸塞回去,李氏淡淡道:
“这原是蓉娘的嫁妆的一部分,你若嫌不吉利,便只管还来。”
柳氏这下收也不是,还回去更不行。
李氏情绪有点低落,很快又重新振作。
“你别多想,她们姐妹叫我一声叔祖母,我肯定会一碗水端平,等两个小的出嫁,我也自有添妆。慧姐在婚事上艰难些,她小小年纪就没了生母,你疼她和亲生一样,阖族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好的,知远没娶错人!”
李氏不是没嫌过柳氏怯弱,作为当家夫人不够有魄力,支撑不起门户。
可柳氏纵有千般不好,只‘善良’这个优点,就足以覆盖所有缺点了。
程知远若真续娶了一位能干的填房,对大娘子还会有这么好吗?
不会把大娘子当亲生女儿来养,更有甚者,见到继女能有一门好亲事,立刻就要抢来给自己亲女,这些腌臜事李氏见得太多,所以柳氏的怯弱是缺点,善良和心宽却又是大大的优点。
李氏这样直白夸赞,特别是那句“知远没娶错人”,叫柳氏眼眶发红。
一晃,丈夫去世也快满四年了。
今天算是敲定了大女儿的婚事,还得到了族里长辈的认可,这个原本在风雨中飘摇的家不仅没散,还像程卿保证过的那样越过越好!
回了家,柳氏把李氏给的契纸给程卿看。
李氏都说了这曾是程蓉的嫁妆,程卿还有什么不懂的。
程蓉和大娘子同岁,程蓉没有活到出嫁,李氏这是移情了!
“既是叔祖母的心意,母亲就替大姐收下吧。”
族里是族里,五房是五房。
李氏添不添妆,程卿都从来没忘记过程蓉的死。
程卿真的很忙,不仅要操办姐姐出嫁的时,就像李氏说的,自打她考中解元,排着队要给她送田送宅的人太多了,每天都要推,每天都有人上门。
她们现在住着的汪家别院,汪布商亲自上门三次,一定要把房子送给程卿,程卿一家刚下山,汪布商趁着重阳节又来了,程卿看到汪布商就躲。
还是五老爷看不下去,与她说了实话:
“汪家执意要送,你不妨收下。他家的房子你们都住了三四年,再搬也麻烦,不收汪家的也要收别人的,选生不如选熟。”
程卿不好意思,“这汪布商家不是败了么?”
吃大户,也得吃个真大户,人家汪家也不容易,程卿怕汪布商是打肿脸充胖子,也担心汪家勒紧裤带都要把房子送给她,就是为了等她入仕后提比较难办的要求。
五老爷把话掰碎了讲,“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汪家是办砸了差事得罪了贵人,不把明面上的产业出手,剩下的也保不住。他们也不敢为难你,只是装穷的日子不好过,人人都想踩汪家几脚,少不得要借借你这个新科解元的光。”
汪布商家居然在装穷!
他们可真能忍啊。
过惯了奢侈的日子要装穷,真的好难。
汪布商果然是老狐狸,散尽明面上的家财保平安,连别院的房舍都拆开租出别人,一点小钱都要计算,别人自然以为汪家是真穷。
程卿越发不敢小瞧这些古代的商人。
他们只是不懂她那个时代的知识,但做人做事上,哪会比她前世打过交道的生意人差?
若不是这封建社会把商人的社会地位定为末等,经商的未必斗不过官老爷。
不过社会制度就是掌权者制定的,这样一看,还是当官的更精哈!
受五老爷这一点拨,程卿知道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在实力不够时,她不会去当挑战规则的人,别的举人享受什么待遇,她也和光同尘。
收了汪家的房子不说,她还收了两个乡绅地主送来的地契,也收了县里两个铺子,然后就住了手。
那些送礼没赶上趟的人家十分遗憾,没怪程卿不给面子,只埋怨自己不够心诚,叫别家抢了先机,没与解元公扯上关系!
程卿刚刚掏干净荷包准备嫁姐姐,立刻又有人把扁扁的荷包给她装满,要不华夏咋历来都推崇“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呢,真是说的太对了。
不过这样一来,程卿一家在南仪县总算有了自己的房子,就像五老爷说的那样,她们一家都在杨柳巷住了三四年,如今汪宅变程宅,大娘子可以从自己家里出嫁了!
不论古今,有了自己的房,一家人的心也更安定。
程卿忙着千头万绪的琐事,程慧只管安心待嫁,两个妹妹都帮着她绣嫁衣,好让程慧腾出手来去给未来夫家的长辈准备礼物——礼物通常是新娘本人的绣品,什么抹额、鞋和衣服之类,都是展现新娘子女红手艺的。
董家人口多,别的人可以随便送送,董劲秋父母和祖父、祖母的东西不能糊弄。
此外还有董劲秋的弟妹。
重阳那天下山回家,程慧还恍恍惚惚觉得不真切,后来就再也没空发呆了,董劲秋上京赴考前就要成亲,留给程慧绣东西的时间不多,她恨不得自己长出八只手一起拿针穿线。
程卿酸溜溜的想,就冲大娘子手指上被扎的针眼,姓董的要敢对大娘子不好,她非得拿针……不,针太细了,还是换锥子吧。
她非得拿锥子把董劲秋扎成董漏风!
……
程家这边积极备嫁,董家也是上下齐心要忙着娶媳。
董劲秋没管住自己的嘴,忍不住先和程慧搭话。
接着又指挥不动自己的脚,没有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