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卿一大早就听见了鸟叫。
柳氏说那是喜鹊。
程卿不敢质疑,喜鹊就喜鹊吧。
今天董家要上门提亲,程卿就算对董劲秋还持有保留态度,却也不会硬生生要从鸡蛋里挑骨头。
董劲秋现在来看还不错,程卿又不是脑子被门挤过,真的要破坏姐姐的幸福。
姓董的以后会不会花心不好说,董夫人是真给董劲秋加分,难得性情爽利开朗,就连程卿都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
现在这时代,小夫妻成亲后当丈夫的不会整天呆在后宅,做妻子的好像和婆婆相处的时间更多。
婆婆若是尖酸不好相处,那这婚姻生活真是太痛苦了!
程家做好了准备等董家人上门,李氏作为媒人也早早来杨柳巷等着,巳时刚到,程家的大门就被拍响了。
程卿都惊讶,巳时就是早上九点,宣都离南仪有那么一段距离,董家来的还挺早呢。
程卿让人开门前也没忍住嘀咕了一句:“董喜鹊起得真早啊。”
让人打开门一看,不是爽朗的董夫人,也不是诗画双绝的董才子,居然是退亲后就没再见过的齐家臭蛋。
不是董喜鹊,分明是齐乌鸦嘛!
齐延松穿着簇新的秀才蓝衫,又在背上绑了几根荆棘藤条,带了人抬着几担绑红绸布的礼盒,担上还捆着一只大雁。
是雁还是鸭程卿也没看清楚,反正瞧着挺肥的。
瞧见程卿,齐延松面露喜色:
“与卿表弟一别许久,真是想煞愚兄了!听说卿表弟高中解元,愚兄必须要亲自来恭喜卿表弟一番……”
程卿摆手,“停停停,我们两家早就断了亲,一口一声卿表弟,叫的我浑身不自在,你上门来做什么,程家可不欢迎你,赶紧走吧!”
齐延松极是不忿。
那时候程卿约他喝酒,不也是一口一声表兄叫的很欢?
虽是阴险骗取他信任,到底也真叫过他是表兄。
现在一朝考中解元,就翻脸不认人。
要照齐延松以前的脾气,早就拂袖而去。
然而想到程卿那热乎乎的解元身份,齐延松又硬生生忍了。
来程家前,他就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知道上门会被奚落,只要忍过这波奚落,他就能心想事成。想想古时名将韩信连胯下之辱都能受,不过被程家人骂几句,有什么忍不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眼下,就是在苦他的心志啊!
齐延松不顾程卿的臭脸,从自己背后取下藤条双手奉上,又单膝跪地:
“骨肉至亲,哪能说断就断呢,愚兄深知自己错的太多,辜负了卿表弟的信任,也辜负了慧表妹的期许,自从慧表妹与我退亲后,我时时刻刻都在反省自己犯下的错误,成百上千次想登门忏悔,又想到自己连个功名都没有,哪有资格给慧表妹幸福。在这日夜的忏悔内疚中,也唯有头悬梁、锥刺股用功苦读,可惜天资有限,直到今年才考取到秀才功名,如今方有勇气登门负荆请罪,任凭表弟打我骂我,我绝不还手还口,只愿表弟消了气,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再给一次什么机会?
当然是求娶程慧了。
齐延松连大雁都带来了,又抬着礼,哦,还有个矮矮胖胖穿红带花的媒婆,程卿差点没看见呢。
程卿都被齐延松给逗笑了。
负荆请罪,重新求娶?
齐延松哪是闭门读书啊,这是关起门研究戏本子了吧。
程卿以前还没看出来这货是。
齐延松把带刺的藤条高高举起,程卿还没说话呢,他自己就把自己感动到流泪。
程卿冷不丁问他:
“你这段话背了挺久吧?”
齐延松下意识想点头,“还好还好……卿表弟,我刚才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差点承认了背台词,头点到一半硬生生收回去,好险没闪了齐延松自己的腰。
见程卿不接藤条,齐延松又给自己请来的媒婆使了眼色。
矮胖的媒婆挤上前来,打量程卿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块上好的五花肉,给齐延松做媒算不得什么本事,若能顺便给新科解元保个媒,那才真是大业务。
然而新科解元眼光有点高,据说孙女许配给程解元,程解元那时候还是个秀才,愣是没同意!
矮胖媒婆吸溜了一下口水,一脸谄媚:
“给解元公见礼了,小妇人受齐少爷所托,要为齐少爷聘程家大小姐为妻。小妇人就没见过像齐少爷这么有诚意的求亲者,他不仅愿送上丰厚聘礼表示心意,若能娶程大小姐为妻,齐少爷保证会一心一意对程大小姐,婚后绝不三心二意,绝不寻花问柳,程大小姐叫他去撵狗,他绝不抓鸡,程大小姐叫他走东边,他不往西边看一眼……解元公在上,请听小妇人一言,人不fēng_liú枉少年,齐少爷过去的那点毛病都改了,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解元公就再给齐少爷一次机会吧,嫡亲的表兄妹,亲上加亲总比将程大小姐嫁去别家强!”
媒婆的嘴,不仅能骗人,还能骗鬼。
臭蛋、乌鸦之流到了她们嘴里,那都是难得的青年才俊。
何况这齐延松的确是卖相不俗。
媒婆掰着手指算着齐延松送来的定礼,至少也值个两千两银子,这还是小定,程家若是允婚,待过大礼时,齐家另有上万的聘金送上!
听听,多么难得的一桩好姻缘。
齐家有田又有屋。
齐延松有才又有貌,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