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卫的惊险,程卿未能领略。
她错过了孟怀谨一刀斩三官的果断,和一人压哗变的气势。
要想做到孟怀谨那般不费一兵一卒压下卫所兵士哗变,武力、胆色和聪明的头脑,一样都不能缺少。
像凌寺正那样有幸亲眼见证那一幕的人,无不被孟怀谨折服,并在今后很长的时间里,会成为孟怀谨的脑残粉。
杀官就杀官咯,杀了官不被问罪,才是真正的牛逼。
同样一件事,不同的人去做有不同的过程,自然才有不同的结局。
京城时局的变动,程卿也无暇顾及。
她带着满船的水匪尸体,终于到了淮安府。
一路上,程卿一行人所乘的船,让运河上其他船只不敢靠近,程卿没把水匪寨子的大当家钓出来,倒引来了巡检司的人。
大魏京城以外,各州府县关卡要塞都设有巡检司,长官是九品巡检,巡检手下有差役和少量军士,负责缉捕盗贼。
一些交通交道的巡检司,则要盘查来往的百姓和行商,抓奸细,抓贩卖私盐的。
巡检司这个机构,最高长官也才九品,权力却不小,九品巡检也是小吏们谋求的肥缺。
程卿一行人如此高调把水匪尸体挂到了船桅上,巡检司要是不拦下他们的船只盘查……巡检大人估计就要被撸了。
九品的巡检,别说和程卿直接对话了,俞百户愿意和巡检司的人解释两句,都是给巡检大人面子——不对,在谷宏泰这个锦衣卫校尉面前,巡检都不敢自称‘大人’。
锦衣卫离京办差,顺手解决某个阻拦办差的巡检,回京复命时,连借口都不用想。
九品巡检,连官都不算,就是个‘小吏’,谷校尉的派头拿得十足,巡检果然不敢多问。
巡检本来是带着手下来盘查程卿这艘船的,结果变成了护送。
大概是有巡检司的人在,水匪寨子的那位大当家都没有露面,让程卿一行人到淮安之前没有再生波折。
许老爷瞧着巡检司的人拦下船只,可高兴了。
结果踩断许老爷双腿的谷宏泰和巡检说了几句话,巡检大人的态度立刻变了。
许老爷心中那个绝望哟,难以用言语描述。
许老爷不当骗子的时候也要做生意,淮安的巡检司是许老爷经常打交道的,这位巡检大人,许老爷也认识。
银子送过,酒也一起喝过两回,巡检大人一定还记得自己!
许老爷正要向巡检大人求救,巡检大人却……一脸狗腿样子,围着程卿几人打转?
许老爷这下觉得自己的家业大概是保不住了。
许老爷知道程卿不是什么愣头青程少爷了,却当程卿是黑吃黑的强人,一心等着到了淮安府,找官府之人求救。
这下好了,程卿哪是什么强人啊,看样子是官府中人才对。
骗银子,骗到了当官的头上,许老爷心里苦。
民不与官斗。
商贾就更该避着官老爷走。
官老爷去捏普通百姓,泥腿子身上榨不出多少油水,有钱的商贾撞到官老爷手里,官老爷还不乐开花?
许老爷此时选择性遗忘了他是个老骗子的事实,委屈巴巴觉得自己是被官老爷迫害的商贾。
官官相护,一官还比一官黑,许老爷求救的希望破灭,整个人都自闭了。
程卿不知道老骗子内心戏如此丰富,她也真没什么精力去应酬巡检。
不是程卿自命清高,她一个翰林院的侍讲学士,和巡检说不到一块去,她要和巡检说话,巡检还要绞尽脑汁应承她,搞得人家累不累?
快到淮安码头时,这个姓严的巡检又要热情帮忙将水匪的尸体送去淮安府衙门,程卿拒绝了。
“码头应该有卫所的兵士在等着,巡检司事务繁忙,就不麻烦严巡检了。”
“都是下官该做的,哪是麻烦?”
严巡检脸色有一丝不自然,程卿只当没看见。
淮安码头的确有兵士在等着。
两百卫所兵士列队等候在码头,领头的也是一个百户,奉祁指挥使的命令,在淮安协助程卿等人调粮。
卫所的百户和锦衣卫的实缺百户地位相差有点远,至少要比严巡检的品阶高多了,而且两百个卫所兵士就站在码头上,严巡检就没理由坚持帮忙运水匪尸体去淮安府衙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拍上马屁,严巡检告辞时脸色不太好。
俞三休息了一晚,稍微有了点精神,等严巡检走了才和程卿说道:
“这个姓严的有问题。”
程卿点头,“我知道。”
水匪在徐州和淮安一带作祟,也不见巡检司有什么动静。
程卿带着人把水匪杀个片甲不留,严巡检忽然带人冒了出来。
抢功劳?
不止。
程卿甚至怀疑巡检司和水匪是有勾结的。
不止程卿和俞三警惕心高,谷宏泰也有疑惑,偷偷告诉俞三:“离开京城才知道地方小吏的胆子都大得很,一个九品巡检,芝麻大小的官,他敢套我的话!”
谷宏泰说,严巡检拍他马屁,问他杀水匪的经过。
谷宏泰哪会告诉对方杀得很辛苦,一个劲儿吹嘘,说护卫们都是以一抵百的精锐,别说一百多个水匪,就是再来一倍,也是给大伙儿送功劳的!
以一抵十是实在话,以一抵百,这牛皮吹得太大,不知道严巡检信没信?
程卿眼睛一弯,或许严巡检会信的。
一般来说,二十多个护卫和一百多水匪拼杀,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