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的城墙塌了。
兰州是西北防线抵御北齐大军的屏障,将北齐大军的主力牢牢牵制在这一带,兰州失守……西北将任由北齐铁蹄践踏,甚至是整个大魏都将在北齐铁蹄下哀鸣!
兰州城墙倒塌如此突然,驻守在城墙上的兵卒毫无准备,被坍塌的墙砖砸伤、砸死和活埋,乱石尘土的硝烟腾升到离地面几丈高度,城里的百姓在惊愕之后,被巨大的恐惧所笼罩——发生了什么事,是北蛮的军队打进来了吗?!
巨响还让战马受惊,萧云庭和程卿都差点被甩下马背,马儿在原地乱窜,两人好不容易才稳住。
“世子爷——”
蝉衣脸色惨白,语气悲呛。
只要一想到城墙坍塌后兰州城的结局,向来理智冷静的蝉衣都绷不住情绪失控。
萧云庭在马背上稳住身形,他这些年经历过多次险象环生的危机,现在的情况是很糟糕,但又如何,不过是与阿古拉大军正面迎战,有城墙无城墙,都是一样的!
萧云庭咬牙。
“蝉衣,去抓住贼逆的头领章先生!”
蝉衣又有了主心骨,跃进院子抓人。
萧云庭又扭头看程卿:“你呢?”
程卿朗声道:
“求刑叔相助程卿,救一救这兰州满城百姓!”
刑叔的身形像落叶,轻轻飘落在程卿面前:“我若走了,再无人保护你,你可有能力自保?”
程卿点头,“师兄让您保护我,我求您帮忙,亦是在自救!”
刑叔将存放毒虫的玉盒交给程卿,自己疾驰奔向城外,他说的一句话被风送来,声音不大,听在众人耳中又震耳欲聋:
“萧云庭,刑某只说一次……我姓刑,名纲,生在大魏,长在大魏,是大魏人!”
不是你萧云庭才能保护西北。
国之危难,匹夫有责!
如果程卿都不怕死,不需要刑纲的保护了,刑纲选择听从本心指示行事。
就算孟怀谨在此,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若是人人都将个人的生死摆在首要位置,谁还能抵御异族的入侵?
虽然程卿没有明说,但众人都明白,刑纲此去,是为刺杀阿古拉。
千军万马之中,要刺杀敌军统帅,哪怕刑纲是当世第一高手,此行都凶多吉少!
程卿本想将毒虫塞入怀中,想了想,干脆把玉盒递给了萧云庭。
“萧云庭,你不是个好人,但你也不是罪大恶极的坏人,如果这次大家能大难不死还守住了兰州城,我们可以坐下来敞开心扉谈一次。”
玉盒,就是程卿的诚意。
因为这个小小的玉盒,装着程卿的命。
没等萧云庭回答,程卿就走进了院子里。
现场有锦衣卫的探子,有章先生的死士,有萧云庭的人手。
不管是哪方势力,都没拦着程卿。
武二要跟着程卿一起进去,被程卿抬手阻止:
“这是我自己的事。”
程卿知道自己从何处来,自己是谁,自己要做怎样的人。
但她不知道以前的‘程卿’是谁。
那些记忆,笼罩着迷雾,程卿现在就要去拨开迷雾,毕竟在外人眼里,她和‘程卿’是同一个人。
等程卿进了院子,发现章先生已经被俞显抓住了。
俞显的刀架在章先生的脖子上。
死士们想救回章先生,蝉衣愤恨章先生炸掉城墙,带人拼死抵挡。
俞显要揭章先生的面具,程卿出声阻止:“你别白费力气了,要用糯米米浆将面具泡软了才能揭下。”
黎老头给她的假喉结,就是这样操作的。
俞显回头,从前受过伤的那只眼赤红。
俞显现在处于自我质疑中,他觉得自己可能又做错了,如果不来抓章先生,章先生不会这么快炸掉城墙。
就像章先生所说,兰州成为人间炼狱,都是因为他——
程卿走了过来,好像看穿了俞显的心思。
“俞千户,这世上的坏人太多了,男子出门在外,也要学会保护自己,因为坏人做了坏事,还会反咬好人一口,你是锦衣卫,你就该抓贼逆!”
至于贼逆是杀人还是炸城墙,谁能猜得到?
就算俞显不来抓章先生,既然章先生让人埋了火药在城墙下,那就迟早会炸毁城墙。
等到人疲马倦的半夜,章先生忽然炸毁城墙,阿古拉的大军就在城外等着,局势更坏!
章先生不知俞显要带人来抓捕,火药虽然早早埋下,炸墙的时间却是临时决定的,阿古拉的军队要攻城,还需要准备时间!
……这也是兰州自救的时间。
从这点来说,俞显做的太对,做的太好!
程卿好不掩饰对俞显的赞赏。
俞显抓陶不言,揪出章先生这两件事,都是程卿和萧云庭没有办到的!
章先生被俞显所擒,大概还有别的仰仗,一点都不慌张,听闻程卿的话,章先生皱起眉头。
“程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程卿冷笑:“我不知道,所以要请教章先生,如果我死了,先生做的这一切还有没有意义?”
“你怎会——”
“一个人想活下去不容易,想死难道很难?实不相瞒,我已将救命的毒虫交给了萧云庭,萧云庭是什么脾性,想来先生有一定了解,兰州城失守,我必死无疑!”
看着章先生惊愕的表情,程卿很是痛快。
“如果先生有第二个选择,都不会选我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