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让觉的,这索思文想升官想疯了,只知以势压人,一昧的卑鄙行事,却不给臣僚下属留一点后路。
只要朝那不失,你自然能博个“奋扬蹈厉”,“勇捍危疆”的忠勇之名,然后就能拍拍屁股到洛阳升官去了。
但爷爷们却还要在这泾州打转,日后见了那李始贤、李承志,我等又该如何自处?
江让越来越意识到,不能再跟着索思文一条道走到黑了……
但终究是同僚一场,平日里也无过多的龃龉,且祖辈交往还颇深。江让觉的,能劝的动的话,最好再劝一劝。
他怅然良久,才一声长叹:“你我两家先祖,皆师承于郭氏贤师,且于我等先祖均有知遇之恩,即便看在郭氏的情份上,也该与李家留些体面的好!”
郭存信的曾祖是郭瑀,是晋末闻名于世的大儒,著有《春秋墨说》,《孝经综纬》等典义。
永嘉之乱后,中原涂炭,唯凉州独安,郭瑀便在张掖设馆讲学,弟子数千人。
前后显达,位至各朝尚书者便有数十人,其弟子中就有江让的曾祖江华。
江华出师后,被郭瑀荐于前凉张天赐,拜为儒林祭酒(学官),后降魏,官至赵郡太守。
索思文的祖父索敞要低一辈,拜的是郭瑀的女婿刘昞为师,尽得其传。后入洛阳,举为太学中书博士(学官),后至扶风太守。
江家还好,本就是虫篆(研究字体、书法)、诂训(教学)之世家。而索氏至多称的上河西豪强,连“门阀”的边都摸不上。
但出师自郭氏之后,索家三代凭所学经义连出高官,才算是步入了“士族”的门墙。
至此已有百年,索氏已迁于洛阳,郭氏与江氏还留在河西……
“我自然记得郭氏贤师之恩情,但郭家是郭家,李家是李家,两者怎能一概而论?”
索思文听的眉头一皱,又一指病榻上的李柏,以及牢里的那近百兵丁,冷声说道,“再者,我又何曾苛待于李氏?若非据门哗变,我何至会让尔等落的如此下场?”
江让就像牙疼一样,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你哄骗李柏替你平乱,李柏被贼兵围困后,你不派兵去救也就罢了,人家杀出重围逃至门下,你怕尾衔追来的敌兵冲门,竟然门都不敢开?
换成我是李柏,我也非哗变不开……
算了,这索思文已经魔障了,自己又何必多废口舌?
江让索性闭了嘴,再一个字也不肯多说了。
索思文不是蠢货,要是蠢货也当不上县令。
他也觉的自己的做法有些欠妥,略为沉吟后又说道:“你也莫要太过担心。若那李氏郎君果真已开智,只要助我守好这维那县城不被贼兵所真,某自然保他一个功名……”
江让都被气笑了。
我说你怎么敢把人家当傻子糊弄,闹了半天,原来真把人家当傻子?
索思文不信傻了四年的李承志突然开智了,只以为是李松李柏在假借李承志的名义在行事,所以觉的只是两个李氏仆臣而已,我坑你就坑你了,你能将我怎么样?
怕是已然想着要把李家剩下的那一旅兵丁,也一并吞并了吧?
真真是可笑,那李承志要未开智,李柏哪舍得如此拼命?
这明显是笃定有人会为他做主,更或是给他报仇……
但李始贤还被困在泾州,那除了李承志,还能是哪个?
想到这里,江让心中猛的一跳:该不会让这索思文弄巧成拙了吧?
不行,不管是不是,都得留条后路下来……
稍倾,等医官为李柏换完了药,江让劝着让索思文去歇息片刻,他则称要到城头巡视。
索思文不疑有他,出了县牢便去了后衙。江让却骑着马绕了个圈,偷偷的溜到了张宅的门前……
三进的院落,门外把守着数十个县兵,门内则站着二十多个道兵,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便开干的架势。
“你来做什么?”张兴义冷冷的盯着他。
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好好在城内休整的李柏,突然就被县令派出城外平贼了?
平着平着,李柏就被贼兵围困了,但到了半夜,又说李柏勾联了乱贼要诈门?
县令索思文称随李柏入城的道兵中可能有奸细,竟然直接派兵围住了张府……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这三十道兵,哪个不是良家子弟?
族叔祖张炜(郭存信的岳丈)推断,定是那索县令与李柏起了什么龃龉,索思文在找借口相要挟……
真真是好胆!
李家也就罢了,这县令觉的张家和郭家是泥捏的?
见张兴义问的无礼,江让也不生气。
若论品级,张兴义与他相当,不过太平观愈见没落,他这个道兵兵曹基本涉及不到地方,没什么实权。
江让跳下马,朝着张兴义抱了抱拳:“某有要事与伯炤公(张炜)相商,还请兴义兄弟通传。”
“相商要事?怕不是来算计我张家的吧?”张兴义冷笑一声,指着门外的县兵说道,“一句‘有奸细’,就将我张将当罪囚一般对待,你们也真能做的出来?”
江让看着张兴义,叹了一口气。
终究是年轻人,只会逞强好盛,早被人算计了却还不自知?
放你们走了,索思文再如何将李家剩下的一旅兵马引到朝那来?
“你手下是不是有一对姑表兄弟,进城后便借口离开,已两日未归?”
“什么叫借口离开?